我们走向康庄大道[九零](252)
回到蒸馏房,全建林从热气腾腾的酒糟中捞起几个鸡蛋,擦拭干净递过去。
“尝尝。这是早上我家母鸡刚下的鸡蛋。这酒糟嘛,年代就远了,反正这种酒糟鸡蛋你们旁处吃不到。”
副台长一看就是爱吃之人,当即剥开一个表演了什么叫狼吞虎咽。
“香!真香!蛋香,酒香,合在一起简直绝了!”
全建林笑呵呵道:“吃这个很补身体的。我们村的女人t坐月子都吃个。”
姜崖:“这个真不错。以后要是游客来参观,肯定有不会喝酒的人,但也可以吃一个辛家酒糟煮蛋,算是换种方式尝一尝辛家好酒了。”
“主要咱们这酒糟可不是现在一些酒厂搞出来的那种一次性酒糟,咱们这是多年老酒糟,味道更浓,更醇。”
几人边吃着酒糟鸡蛋,边往外走。
绕过厂房,来到前院池塘旁。这时迎面走来两个人。
其中一人正是辛老爷子,旁边站着一位面色不虞的年轻男人。看长相与辛老爷子有几分像,应是他那位在县城定居的儿子。
全建林笑起来,打招呼道:“老掌柜来了啊。哎呀,稀客啊,少东家也来了。”
被全建林戏称为少东家的叫辛建树。他与全建林年龄相仿,四十来岁,看出来他非常不喜欢少东家这个称呼,当即黑着脸说:“老全,给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这么叫我。我跟这破酒厂没有任何关系。”
辛老爷子的脸瞬间火了,他呵斥道:“你要是没事干,回你的县城,过你的小日子去!”
“什么叫我的小日子。你在这破地方能活出什么花来?”辛建树硬着脖子反问。
“你管我过什么日子,反正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辛老爷子学着儿子的话反送给他。
眼瞅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火苗星子都窜起来,旁边人急忙拉架。
“建树,你少说两句,老爷子身体要紧。”
“老爷子,咱们不跟小辈置气。他也是为你好,想接你去县城享清福呢。”
“辛老爷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市电视台的副台长和制片主任。”姜崖赶紧介绍着转移话题。
辛老爷子昨天都接到姜崖通知说今天有贵客参观,虽然他现在还没打定主意,姜崖也是好心,这一点他非常明白,所以一大早就穿上拿得出手的衣服,把头发整治地利利索索来见人。
谁知道家里这个兔崽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乡政府想盘活老酒厂,天不亮就从县城跑回来把他堵在家里吵闹了半天。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辛老爷子尴尬地笑了笑,请一行人去客厅坐坐。
辛建树见来者竟是市电视台副台长,而他在县城发家就是靠图文印刷,若是能搭上这条线,以后他完全可以把店开去市里,然后再攒点钱,在市里买房,若是生意不错,再扩几个门面,若是运气更好,还能去省城开店买房赚钱……反正说死就是不能再回竹坑乡这个破地方。
只不过一瞬,辛建树已经在脑海里描绘了一副美滋滋乐颠颠的发财致富蓝图,见一行人往客厅去,他也像变了个人似的,赶紧喊着全建林去厨房烧水,给贵客上茶。
“哎呀,把我前段时间送我爸的信阳毛尖给贵客们泡上。”
全建林愣了愣,不过随即明白过来。他从小认识辛建树,这小子心眼活,脑子聪明,去县城给人打工学印刷,没几年就自己开了门面,不久后就买了房,轻易不回来。
啥信阳毛尖? !他记得这还是辛老爷子之前的老主顾送的。咋就突然成了这小子送的?
当着客人自然不能反驳,他笑呵呵地说好,去厨房给人大大泡了一大杯。
西河县人喝茶,只爱喝两百公里外的信阳毛尖。不像潮汕人喝功夫茶,小壶泡,小杯喝,这里人招待贵客,都会拿那种倒啤酒的大杯子,半杯茶叶半杯水,浓浓地那么一闷,说得不好听还真像牛饮,可也最爽快。
不一会,几大杯信阳毛尖送到一行人面前。
副台长不愧是副台长,不过是浅浅转了一圈,就精炼地总结了好几点。
一是,老酒厂历史悠久。二是,酿造工艺地道扎实。三是,出精酿高品质。
说到四,他眼波一转,“我们总说中国是白酒之国,很多东西只在历史书上能看到,可在这里,我看到了活生生的酿造技术,步步连环,扎扎实实,又是真材实料,不就是活生生的白酒博物馆吗?”
姜崖可从没跟副台长说过毕建忠这位白酒协会会长提议做博物馆的想法,他不由瞪大眼睛,“您真这认为?”
同样瞪大眼睛的也有辛老爷子。
“那还能有假?”副台长说起他曾经去过俄国一个伏特加酒坊,家族传承好几百年的那种,坐落在浩渺的雪原上,人们可以直观地看到酿酒的过程,一路看过去,眼睁睁看到粮食|精酿的伏特加,那种感受可不是你买了酒坐在家里品尝所能比的。很多人亲自参与到酿酒的过程中去,搅拌原料,蒸馏提取,个个像是为自己酿了一杯专属酒那样高兴。
“不瞒副台长,姜崖跟我提过类似的想法。”不说别的,辛老爷子觉得这几天的日子过得比过去平静甚至有些死寂的日子充实多了。放以前,他肯定想不到自己六十好几的人跑到赊店古镇去参观学习,跑到白酒协会听人家专家品评他酿的酒,还能像现在这样连听市副台长这样的领导给自己讲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