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爱的小仆人(18)
松云抱着兔子,忽然又看到,盒子底好像有个纸条。
他看了看白升的脸色,白升显然也看到了那个,不过没说什么,望向别处去了。
获得了他爹的默许,松云才把那个纸条拿了出来,展开,上面是阮珩的笔迹,但是没有落款。
也是短短两行字:“阿云:你如今大了,要懂些事了,书可以不读,但字究竟要认全,镇纸是给你用的,不是顽的。你素来糊涂懵懂,遇事要多听人言。保重勿念。”
原来阮珩这种时候还不忘了叫他认字,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通信了,还要说他笨……松云想了想,不知怎的就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以后再也没有人会逼着他读书认字了……松云想,阮珩好硬的心肠,竟然就这样干净利落地不要他了。
松云都知道阮珩是怎么想的,即便阮珩心里想要自己,他也不会要的,他不想让自己过上魏氏一样的日子,为人妾侍一辈子,这么一想,松云又觉得委屈得不行,泪落如珠。
白升看见自己儿子这副样子,也沉默了半晌。
不过,松云伤心了几天,也就没有再悲痛了,就像每个人童年的玩伴,总要到时间就离开一样,松云虽笨,也知道星儿说的是对的,谁也不能陪谁一辈子,机缘过了人就必然分散的。
只是时不时想起阮珩,想起他的好,想起他们从前那些欢笑来,松云心中还会觉得有些寂寞,有些闷闷不乐的。
留给他伤心的时间,确实也不多,很快,他就要给太太选看了。
又过了几天,听说大公子的亲事多半是定下来了,老爷没拗过夫人,要将大公子嫁到江左总督家去了。虽然三书六礼还早,但两家的长辈已经频繁地往来起来了。
嫁妆什么的都可以往后说,眼下最重要的是人。
从前大公子的心腹,最得用是竹霜,分化成乾元后显然不能跟他,若要跟着也是配个媳妇作为陪房带走,大公子贴身的心腹,还缺好几个人呢。尤其是可以将来扶作侧室,帮他生儿育女的,更要精挑细选,为此,大夫人将自己的母亲都从娘家接来掌眼了。
正式选拔的前几天,就有个姓吴的管事嬷嬷下来看人了。小石巷里有坤泽儿女的人家,吴嬷嬷挨个都看了一遍。来松云家那天,白嬷嬷把松云塞在屋里,自己先出去,给那管家塞了些银钱。
“我们家的最近是病了,恐怕过了病气给太太。”白嬷嬷说。
那管家嬷嬷是太太身边的心腹,平日就是铁面一般,并不留情,因此没有收白嬷嬷的银钱,只是说:“病与不病也不是咱们做奴婢的说了算的,得要让主子看过了才算数。”
白嬷嬷也没办法,只得让松云出来。
松云的确有些蔫蔫的,但还是不大有病态。许是松云往日实在太健康了,底子好,因此熬油似的熬了几天,也没见憔悴多少,就只是眼睛没什么神气,多半还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
“这不是好好的吗?”那吴嬷嬷便说。
白嬷嬷正要解释,吴嬷嬷并未给她开口的机会,便道:“得了,晚上给他洗个澡,梳洗整洁了,明天头上不许有虱子,不许散乱着头发,穿得齐整些,但不许戴首饰,早上不许吃饭,今天也不准吃味大的东西,辰时前必须带到二门,若迟一刻,太太怪罪下来,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
白嬷嬷只得答应了,送吴嬷嬷出去。
吴嬷嬷走的时候还跟身旁跟的人嘀咕了几句,说为了给少爷选陪嫁的事,病得快死了又活过来的也有,人好好的非说病了的也有,真是奇了。
白嬷嬷被她的阴阳怪气气得不行,等她走远了,拿扫帚把门前她站过的那块地扫了好几遍,说是去去晦气。
松云只是很失魂落魄地坐在炕上。
第10章
辰时,天空飘着如丝细雨,有些冷。
松云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褂子,是白嬷嬷和星儿精心给他挑的,虽然毫无破损,不会显得不恭敬,但配色非常难看,上身的形状也很臃肿。
白嬷嬷本来确实想给他脸上画些麻子的,可是内宅里见过他的人也不少,若看出来了,让夫人知道白家抵触这差事,反而得罪了主子,因此便没有冒险。
要知道,对于大部分下人来说,能跟着大公子是天大的福气,白家这种态度,岂不是拂了太太的颜面么。
松云看了看站在二门前的人,大的有十七八的,小的有十一二的,都是才分化了没多久的坤泽,一共六个人,除了他和另一个他眼熟但不认识的小女孩外,另外的几个都看得出来是用心打扮过的。
想去当大公子的陪嫁的人,毕竟是占大多数的,松云想,但愿菩萨保佑,让他们几个得偿所愿就好了。
很快,昨天的那个吴嬷嬷就来了,先对着花名册点了名,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他们几个一遍,看见有几个人还是冒险戴了些钗镮,都亲自上去没收了,又跟他们重新说了一遍规矩,才让他们根据名册的顺序排成一行,往内宅正屋走去。
正屋里,暖炉烘得很暖,这里虽都是阮家的下人,但有好些人一辈子都没进过太太的正房,一辈子都没见过正经主子,显得很拘谨小心。
而松云不同,他小时候跟着阮珩就住在正屋旁边的偏厢里,虽然近几年也没来过了,但也不怎么怕,只是如常跟着队列走了进去。
穿过了碧纱橱和几道屏风,就到了太太的内室客厅。
当地已经跪了一排人,看来是从内宅里服侍的人里搜罗来的,也有六七个,都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