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敌他撩人(2)
楚千瓷入其不过月余,并没有自顾自怜,反名声大噪。
消息却不胫而走且歪曲事实,说是姜大娘子念及情谊,使手段保住了楚千瓷。
凤仪宫那位自然也知道此事,然姜樾之虽然委屈,却实是百口莫辩。在凤仪宫内,受了几句苛责,回到家中,祖母母亲也罚她抄写女则女戒。
一个冬日都闭门不出,姜樾之也知祖母用心良苦,毕竟盛京谣言四起,此刻她暂避风头也是上乘之计。
“罢了。”姜樾之微微仰头眺望,“不提这些,莫要辜负
了好春色。”
楚千瓷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不该落此下场。
一行三人沿着河边而走,清晨薄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初春日光透过云层撒下,带来分外暖意。
剩余的家丁小厮被姜樾之留在山脚处,栎浮山不高景色极佳,她每每郁烦时都会来此散心。
越走,那读书声便逐渐清晰,河对岸约有七八个垂髫小儿,摇头晃脑地跟着那站立的夫子朗朗而读。
念诗的是位年轻夫子,音色清润如山间清泉。背对着几人,看不见容貌,却瞧那身段如松柏,挺拔正直,只见那背影,大约也能猜出他是位博物君子。
姜樾之粗略看了一眼,这些孩童多数衣着简朴,应当是附近村落里的孩童,家境必然不富裕。如今崇文尚武,文人墨客不在少数,在贵族遍地的盛京,贩卖的笔墨颜料应当不便宜。
春风拂来,带起披风的一角。见到有外男在,竹沥便将帷帽递过去。
姜樾之抬手接过,却还没来得及带上,余光瞥见那清正夫子不知何时转过身来。
与她料想中的容貌大相径庭,面若皎月,玉颜朱唇,鬓如刀裁。容色瑰丽,却不显轻浮,一身雪青长袍又增几分儒雅之气。
风度凝远,霁月洗云。
与她脑海中,周正四方的古板先生模样,完全不同。虽隔着一段距离,也着实能瞧出,那确实是一位神瑰魄姿的美郎君。
不知是被初晨的日光迷了眼,还是被那容色晃了神,姜樾之手中帷帽被风吹落在地,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娘子……”竹沥弯腰去捡,仓仓喊了声。
听到声响,柳时暮抬眉远眺,婀娜身影便立在河边,艳若芙蕖,雪肤如瓷,一袭白衣好似染上春桃的艳丽,气质斐然,恍若仙子下凡。
二人遥遥对视一眼,便各自仓皇移开目光。
柳时暮自觉不合礼数,便兀自对着对岸那位娘子遥遥一揖。再抬眼时,那位娘子已经带好帷帽,再看不见娇颜,仿佛方才那惊鸿一瞥只是他的黄柯一梦。
姜樾之戴好帷帽,见那人隔空行礼,也遥遥同他回了个礼。遂带着两名侍女,继续向前走去。
柳时暮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直到裕丰将画作递在他面前。
“夫子在看什么?”裕丰朝着他看的方向探着脑袋,除了成片的山林,及汩汩而流的山涧,并无其他。
柳时暮笑意愈甚,眼尾上扬:“都说各人眼中风景大不相同,也许我是见着了仙女。”
“仙女何在?裕丰也想看看。”
裕丰更加急促地探着脑袋,却被他一掌摁下:“仙女可遇不可求,岂是你说见就能见到的。”
裕丰有些心伤,半晌才有些不甘心道:“若我诚心求见,还会见到仙女么?”
柳时暮弯下腰,轻柔地抚摸他的脑袋:“也许吧,这是你的缘分也未可知呢。”
适才刚现身不久的日曦,不一会便被云层遮挡,天色再一次暗了下来。
姜樾之带着两名侍女下山,山下等候的小厮见状连忙上前:“大娘子比奴才想的早了些下山。”
南星道:“娘子做事,还用得着你置喙不成?”
小厮赔上讨好的笑:“南星姐姐可冤枉小的了,适才马儿刚被拉去吃草,劳烦大娘子去往那处凉亭稍作片刻,小的这就将马车牵来。”
姜樾之不与他为难,道:“去吧,看这天色似要下雨,莫要耽误了时辰。”
小厮应是离去,姜樾之便前往不远处的枫林亭等候。
凉风一吹,这绵绵细雨竟又这般落了下来。
“竟又落雨了。”姜樾之将帷帽掀开一角,伸出手去接那雨水,细细凉凉的落在指尖。
待她愣神之际,起先下山的方向跑来一名郎君,衣衫微潮。
柳时暮背着书笈,用手挡在额上,脚步仓皇,他也没料到,这雨居然也如此翻脸无情,打得人措手不及。
打算前往山脚下那处凉亭暂避风雨的脚步,在看见亭中三道身影时,又硬生生止住。他便在不远处进退两难。
此状看得南星笑出声:“瞧那个蠢书生,这亭子又没写名字,他便傻愣愣站着淋雨。”
四周无人,大昌民风不似前朝那般严苛,又不是孤男寡女,况且下着雨旁人就算见着也不容易误会。
“竹沥,去将那位郎君请进来吧。”
“是。”
姜樾之见竹沥小跑出亭子,自个也主动安置一角,此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待柳时暮走进,便先行一礼:“多谢这位娘子收留。”
姜樾之坐在四方桌一侧,单手托着脑袋,见他容貌极好,却一副酸腐书生做派,便起了逗弄的心:“郎君客气了,这亭子又不是我的,就算你不请自来,我也没理由驱赶。”
“此言差矣,娘子先到此凉亭,在下也明白先来后到的道理。”
美人遮面,那一身气度也知其身份不简单。柳时暮安之一隅,寻了个角落静静等待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