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敌他撩人(54)
瑶珈也定了定,随即叹了口气:“他阿娘不是清倌,只不过后来遇上个渣滓,满心满眼被蒙骗了去。金盆洗手,为个男人洗手作羹汤。结果呢一朝家败,男子日日酗酒,动辄打骂妻女。为了生计,琼娘只得回归老本行。只不过从小教育三个儿女,莫要沾染青楼世俗。”
“琼娘?”姜樾之一惊,她头一回知晓柳时暮阿娘的身份,“是那位青芜坊创立初期便跟随坊主,云间来首位花魁娘子?”
瑶珈面上有些伤怀:“是啊,哪怕像一个她这样众星捧月的人,为爱所困时依旧谁劝也不回头。”
姜樾之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响起一道男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瑶珈姐姐。”
扶风穿得招摇,大红大紫夺目耀眼,走路生风:“我同你说,那人我是真不想管了!”
瑶珈先看了眼姜樾之,遂嗔怪对他道:“你闹什么呢,我这还有贵客在。”
扶风见到姜樾之,不服气地做了一揖,他可还记得那夜她让自己那样下不来台。回去让宋溪狠狠嘲笑,在司中更是抬不起头。
于是选择忽略她,自顾自说话:“想死的人谁也别拦着,那伤深可见骨,为他上药转头就把纱布拆了,谁能忍得了?”
姜樾之偏过身去,装作没听到。
瑶珈:“行了行了,司主既然命你看好他,你就必须照做,在求元会前,务必要让他伤好。否则,你自己看着办,我可帮不了你。”
姜樾之耳尖一动。
扶风咬紧后槽牙,恶狠狠道:“把玉露膏拿来,再配些迷药,把他迷倒了,看他还怎么糟践自己。”
瑶珈无奈:“拿去拿去,都拿去,之后可别再来我这闹腾了。为你俩小子,真是烦透了。”
瑶珈婢女递上他所要之物,扶风再次风风火火离开。
瑶珈略带歉意道:“让姜娘子见笑了,扶风平日里还是挺稳重的。”
“许是真被气得狠了。”姜樾之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即提到,“方才娘子说的求元会是?”
瑶珈干笑两声:“唉,这不是把九公主得罪狠了,司主破格提出为他梳拢办个拍卖会。到时候壮大声势,彼时谁敢与公主争,如此也全了九公主的面子。”
“原来是这样。”
瑶珈压着声音揶揄道:“我瞧着姜娘子对他也有意,不知当日是否会到场?”
姜樾之眼眸瞬间睁大,说话也有些结巴:“当,当然不会。”她站起身来,“我是何身份,大选在即,这种话同我面前说说我不与你计较,瑶珈娘子可切莫传了谣言出去。”
瑶珈脸上闪过狡黠,混迹风月场这点道行在她这完全不够看的。
“瞧我,净说些胡话,姜娘子必是储妃,声誉受不得半点影响。姜娘子放心,这话我绝不会出去乱说,也还请您将此事遗忘。”
姜樾之并未回头,只道:“天色已晚,今儿我们就练到这吧。”
瑶珈笑了笑:“来人,送姜娘子出去。”
——
那辆低调的马车从照霞阁后院驶出,在落日之下行驶得格外缓慢。
夕天霁晚气,轻霞澄暮阴。行人此刻都上了街,贪恋着暑气消散后傍晚时候这点温凉。
那辆马车终究还是调转了车头,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青石巷,一条小泾横穿过青砖黛瓦的古旧民房,屋檐下挂着零星几盏灯,随风摇曳带着淡淡忧愁。
屋脚下青苔覆盖,白砖上布满一道道裂痕。烟囱里升出袅袅炊烟,传来的还有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姜樾之驻足停立,她不该来的,一回又一回。好像毫无止尽一般,一次又一次打破她的守则,那点隐秘的情感,终有一日会再也藏不住,被人挖掘。从而成为攻击她的利刃,到那时谁也护不住她,她也护不住柳时暮。
“娘子,若想去看望柳小郎君,那就去吧。”南星宽慰着。
竹沥倒是还理性些,想要去阻止,但也没做出行动。
“你们觉得我该去么?”姜樾之望着那巷子深处,那日送他回来,不过将他送到巷子口。
小径深深,好像没有回头路了。
“柳小郎君是娘子的好友,好友病了,前去探望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吗?”南星道。
姜樾之偏头看她,小丫头八岁起跟着她,如今也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了。
姜樾之和善,从不苛待下人,因此南星无忧无虑的长大,不知世间险恶,说的话也就显得有些纯真。
姜樾之心中苦笑,却又听她道:“这个理由给娘子,足够了么?”
姜樾之一怔,连带着竹沥也是一愣。
“娘子想去,但理智告诉您不可,所以娘子需要一个理由。南星已经给您了,您就心安理得地去吧。”
竹沥忍俊不禁:“你的话一套一套的,还让你说对了几分理。”她也放弃了劝慰,“娘子去吧,南星说得对,好友病了理当去看看。”
姜樾之苦笑着,终究还是迈开了步伐。
她不知柳时暮具体住址,便想着如此找不到也好。既歇了她那点心思,又没有越轨,这样挺好的。
谁让扶风的声音
竟然如此聒噪,姜樾之远远地便听见他的怒吼声。
“这药可珍贵,你再如此浪费,我让司主亲自来管你。明日就派人把你关到寄浮生去,让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姜樾之站着院门前,这间小院不大,老旧却温馨,院中栽种着几株青菜,被太阳晒得蔫巴儿。
院子收拾得十分整洁,一条竹编小躺椅孤零零的在院子里,上头一只三花猫悠闲自得地摇着尾巴,似乎对里头的争吵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