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图鉴(118)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初春,潋滟晴方好,世子游船在湖中央。
“其实能笑出来是一种福气。”
“春日很美,只是有了人就不会那么美了。”
“梅州好像只有充斥着贪婪,贫穷,暴富,算计才会热闹,他们生活在如此明媚纯粹的春日下,你还觉得春日美吗?”
大雪席卷了世子,他跪在小小的纸伞下,偏偏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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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鸳】
“欢鹂来信了,说她一切都好,那晚不辞而别是被接回了别院,让我们不要担心。”
距除夕那晚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整整七天欢鹂杳无音讯,华雀派阿芸去别院悄悄打探就差满街贴告示了也没探出个所以然,直到今天,她终于差人递了来信。
回回如此,回回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即便是报平安的信,让华雀三人看了心情也好不起来。
不过总归是欢鹂的笔迹,珍鹭教欢鹂写过字,她认得出。墨迹新鲜,证明人还活着。
华雀皱眉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珍鹭问她怎么了,她临窗坐着说总感觉不对劲。
“很突然,一切都解释不清,我只觉得不对劲。”
烛鸳也这么觉得,七天提心吊胆,猛地来了一封回信,也没让她们的心完全放下,她甚至觉得,如果欢鹂能从别院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院子不像活人住的地方。
三人沉默而坐,对着地中央摆的信都沉默不语。
眼看将到黄昏,笼馆门口红灯笼亮起,小龟奴叩开了门才算打破寂静。
“烛鸳姑娘,今晚点你牌子的客人很多,阿嬷让你早做准备。”
自从烛鸳上次拒绝了曹忌后,这是她重新开张的第一天,早有大把按耐不住的人想来见见许久不露面的烛鸳了。
元日过后,烛鸳怕是有的忙了,这客人数量都快赶上了“春试祈福点”珍鹭。
烛鸳点点头,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梳妆打扮,等天际完全黑下来时她出现在了梅园。
她的亮相一下让梅园热闹起来,不管领没领厢房牌的客人都要上来握着手寒暄两句,即使对方是个哑巴,也要说不停。
不过都是些想煞我也,美艳依旧的漂亮话。
但当面是这句,背过身去就会换副嘴脸。
“唉……还是娼妓无情啊,伺候了那么久,说翻脸就翻脸了啊。”
“还不是因为人家降了官职呗,丢脸可丢大发了。”
“所以我奉劝各位啊,这里的女人都是认银子的主儿,咱们趁早别陷太深。”
揣着酒壶又喝得红光满面的章大爷竖起指头对着这几个嚼舌根的后脑勺就挨个点了过去,“怎么漂亮话都被你们说了?点人家的是你们,说不是的还是你们?”
几个年轻小伙儿摸着后脑勺回头看这笼馆老油条笑道,“怎么?章大爷同情她们呀,你家里有老底儿,怎么不把人家赎出去啊?”
章大爷看了这几人一眼,皮笑肉不笑懒得解释,“年轻人啊,蠢钝得厉害。”
“他们这样说你,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烛鸳扶着一位生客上楼,这年轻小伙儿好像是头一次来,第一次领了厢房牌还有些拘谨,被烛鸳扶上楼时无意听见了梅花下那几位公子的闲言碎语有些红了脸,所以小心翼翼地问心不在焉的烛鸳。
烛鸳被这么一问,倒是愣了,听的难听话太多,不光哑了也要聋了。
她反应半天才知道这生客的意思,于是垂下眼摇了摇头,而后面若春风地拉他进屋。
可刚推开厢房时,她余光瞥见对面房间里闪进去一个身影。
对面的厢房是徐阿嬷住的地方,她多少会关注一些,刚才那进去的人不是龟公郝伯,也不是寻常客人。
那人的服秩打扮烛鸳看着眼熟。
总是在曹忌身边呆了一年之久,军中的穿着烛鸳是认识的,那人一身黑衣白月做点缀,腰间没有镶珠子不是曹忌那种带官职的。
难不成是鲁辟着人回礼来了?
可回礼送到馆口就好,为何偏要进到厢房里呢?
“烛鸳姑娘?烛鸳姑娘,你是不是……”
那生客唤了几声迟迟不进门的烛鸳,还以为她是还为刚才的闲言碎语生气,不免紧张起来。
烛鸳仍盯着对面紧闭的厢房,想找华雀让她留神一下,可身侧的生客催促的紧,慌乱之间烛鸳只能作罢,打算明早起来在跟华雀说。
等烛鸳进房伺候客人后,徐阿嬷的厢房门过了得有两柱香的功夫才打开。
这次打开还是徐阿嬷亲自把人送出来,底下梅园正是热闹的时候,徐阿嬷精明的双眼往底下扫了一眼,便极尽谄媚地点头哈腰,示意来人跟着她走,两人一前一后从侧面的小楼梯匆匆下楼,接着转向后院,打开小门。
那人走出门后环顾四周确定再无旁人,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闪闪发亮的金子交到了徐阿嬷的手里。
金子揣进怀中,两人相视一笑,匆匆道别。
军中高马驮上人后,蹄子利索,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阴暗狭窄的小巷,钻进巷头热闹的集市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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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雀】
华雀今天起得早,客人还没走光,她便已经起来着人收拾昨晚的内务了。
她如今在笼馆手里掌的权也就这点,万不能轻丢了。
不过今日与往常不同,往常的清早,笼馆的守门龟奴早偷懒回去睡觉了,怎么今天四个人站的笔直,守在笼馆门口眼睛瞪的像铜铃。
华雀上前去问,几个龟奴口径一致,说阿嬷吩咐,今天一天都要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