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图鉴(142)
“欢鹂,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吧?”
手心的鲜血已经粘在了皮肤上,痒痒的就像心尖破开了伤口有蚂蚁在爬。
“打从你进了世子府起就逆来顺受被推着走,你对我笑只是你天生对所有人都笑,你甘愿回别院也是天生善良不愿拒绝我不愿意让我迁怒笼馆,你自始至终都没喜欢过我,你的心里装的都是笼馆!是你那几个姐姐和阿茴,你可曾有一点想过我!”
阿茴的尸体还在园中躺着,世子背对着那具冷冰冰的尸体却不说有关阿茴的半个字。
“不错,我的父亲是争权夺利,我的生日是他夺嫡失败的忌日,从我记事起我们就被老皇呼来喝去,生怕父亲在一个州府停的时间过长培养出势力,每每在一个地方住不到两年就要被配到偏远的地界,你以为我在天家是矜贵的凤子龙孙?其实我在生下来后就被父亲母亲认定是皇族灾星!你以为一个尊贵的亲王为什么会下驾梅州?其实是天家博弈的牺牲品罢了!直到遇见你,欢鹂!我才觉得生活有了盼头,我可以像寻常百姓那般拥有烟火乐事,就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我就可以实现,你为什么到最后要揪住一个小小的阿茴不放!”
鲜血在欢鹂的脸上结成了渣,世子说的话她字字听的清楚,她为他惋惜也可怜,但他最后一句说错了,揪住阿茴不放,只因阿茴是人,在今早之前,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要回笼馆。”
这是她最后的愿望,她没什么所求了,她想让阿茴回家,阿茴回不了,这次,她想自己回家了。
“回笼馆?不可能。”
世子后退一步,从怀里抽出一条雪白的帕子仔仔细细擦去了掌心的污垢。
“只要我在,你永远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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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鸳】
最近风声紧的很,听说京中有异动,梅州官员这边也不像平日里那般玩乐,个个行色匆匆不知在忙道什么,就连亲王世子府乃至别院都没了动静,鲁辟也匆匆赶回梅州不知又在盘算什么事。
笼馆的生意少了一半,烛鸳有时就在梅园伺候伺候倒酒送茶,徐阿嬷倒是忙的脚不离地。
她今晚照常嘱咐郝伯在后院“装车”,把姑娘往城外军营送。自从鲁辟回来后,以前是三天送一次,现在几乎是每晚了。
只是今晚装车似乎是碰到什么事,耽搁了好久,后门大敞着迟迟都没合上,烛鸳都感觉背后嗖嗖冒冷风,她刚端起一壶金露酒准备拿到后厨热热,起身还没来得及回头,只感觉后腰猛地被人撞了上来,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呼救。
“烛鸳姐姐救命,救救我,我不要去了快救救我!”
金露酒撒了一地,半数都泼在了那小姑娘的裙子上,客人刚要起身发作回头看见这少女面色惨白如纸,已然是瘦脱了相嚎啕大哭,纷纷退避三舍不敢近身。
烛鸳吓了一跳,赶紧放下金露酒要去扶她,可那姑娘死活不起来,双肩抖的似筛糠,双手死死揪住烛鸳的裙角露出的是伤痕冷冷的手臂,那伤痕贴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刺眼。
“我不要去了,那地方是魔窟,烛鸳姐姐救命啊!”
她话还没说完,已经跪地磕头,嗑地是砰砰作响听的烛鸳胆颤心惊,她想把姑娘扶起来慢慢说,结果手还没挨到边,后门就冲出了郝伯和几个龟奴,一眼瞧见那跪地磕头的娼妓二话不说便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头发。
“捂住嘴巴,带走!”
“不要……”
那娼妓眼神惊恐看见郝伯好似看见阎王,瘫软在地还没顾得上挣扎就被人捂住了嘴巴,龟奴们三下五除二地反绑住了手把人扛在肩上,就像扛了头小羊羔。
他们脚步颇快,生怕耽误了被更多人瞧见,简直是扛着羊羔一路狂奔上小石桥,最后闪身进了后院,砰地一声似是重物坠地的声音,紧接便是一阵仓促的马蹄声在冷夜胡乱踩着,声音渐渐微弱。
这一过程快的犹如霹雳闪电,眨个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若不是烛鸳的裙角被撕开了边,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刚才那手臂上裸露的伤疤她看的清清楚楚,在听那姑娘泣不成声的话语,怕是送进军帐被折磨疯了。
烛鸳打了个冷颤,心绪不宁,那边客人就开始拉手嚷嚷着再多喝两杯。
她现在是没有心情,硬着头皮坐下来总往后院瞧听听还有什么动静,结果后院没动静前门到传出了徐阿嬷那大嗓门。
徐阿嬷说话本就中气十足,这故意大声起来好像生怕梅园里坐的客人听不见似的。
“哎呦来来来,娘这里的小厨房做的可好吃了,你好不容易替你父亲来梅州办事,娘得好好招待你一下啊!”
娘?
不光是烛鸳,在座的不管是龟奴还是客人全往门口瞧去,只见满脸神奇的徐阿嬷身后拉着一个年轻的公子哥,那位公子身穿淡紫色的长袍,衣着鲜亮整洁一瞧就是富户里出来的,此时的他被徐娘紧拉着手是骚红了脸,紧抿着嘴满脸不情愿,被拽到园子中央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直甩了徐阿嬷的手,“哎呀你放开我,拉拉扯扯的在这里丢不丢人?”
“娘……娘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吗?惦记你。”
徐阿嬷难得露出局促的神态,对着自己亲生儿子直搓手,双脚都不知往哪里站。
在座的客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瞧着新鲜,一双双眼都往那公子脸上瞪,实在是好奇这梅州大名鼎鼎的徐娘也会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