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图鉴(165)
以前也是如此,像黄慎之,鲁辟之类的官员,为了避嫌都是叫到别院…………
阿茴。
世子又想起了这个被黄慎之淹死的小姑娘,这两天他其实心里也在怀疑,他曾旁敲侧击地敲打过黄慎之,为什么要淹死阿茴,那天晚上他跟鲁辟二人,到底在谈什么?但黄慎之如今已是行尸走肉,不光问不出半个字就连房门都很少出了。
世子又回头看了眼站在院里眯眼晒太阳的欢鹂,还是打算按下不提,他怕所有的事情再重来一遍,只得临走前不痛不痒地关照。
“既然好了,就在园子里走走吧,有些夏花初开,很好看。”
“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欢鹂说好时,世子感觉出了一种不属于她身上的平和。
欢鹂活泼爱笑,傻呵呵又心大,你可以用任何词来形容她,但肯定不是平和。
“世子,赵老爷来了。”
前厅的下人来禀报,打断了世子的思绪,他又仔细看了看欢鹂,只道自己是庸人自扰,粗粗展了展袍子摆手。
“晚上等我回来。”
“好。”
又是一声好,欢鹂站在屋檐下平和的双眼望着世子离开,她轻吐了口气着人来收拾碗筷,而自己坐在了那临湖的秋千上,咯吱咯吱地晃。
她轻轻晃着,伸出双腿时仿佛能触碰到脚下温暖的春水。
荡过去,是涟漪湖水,荡回来,是硬邦邦的石子路。
她就这么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低头晃悠,绳索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能把所有人催眠。
日头西斜,一半的阳光打在欢鹂的后背时,绳索猛地停下来。
到时间了。
赵老爷最近颇得世子亲王的重视,他手握陇南盐路,是今后重要的财脉之一。被重用欣喜同时他还是私下愁眉不展,总想着等京中风云一定,真龙就坐,他能卖卖老脸,求求亲王别为难他那个站错队的幺儿。
哎,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好,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把儿子送到梅州来,本想着这地方有亲王安家,自然少不了好处。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浅了,利益多的地方是非也多,梅州鱼龙混杂怎能是自己那娇生惯养的幺儿抵挡得了的,被娼妓勾了魂去,错判形势,差点把命都玩完!
娼妓娼妓……年纪轻轻少年郎最怕女人误事啊!
他想到这里不免憋闷,闷头走着竟差点错了路,险些走到别院内宅去。赵老爷是头回来别院,认不得路,正发愁着四处找个小厮将他赶紧领出去时忽地听见一悦耳软糯的声音。
“赵老爷走错路啦,出去的话,要回头走啊。”
他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往那声音的来处看,只见一身穿杏黄衣裙,身段婀娜,双唇点朱的女子正靠在回廊拱门处捂嘴偷笑呢!
这是……
赵老爷初来梅州,听旁人提起过世子的风流事,那便是打了个金笼子养娼妓,当时可是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啊。
原来,就是说话的这位。
又是娼妓,还都是笼馆的!
赵老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看这娼妓的模样和年龄,说不定还跟那位华雀认识呢!本来这是世子家事他不该多说,可偏偏这欢鹂的出现,还甚是热情地给他指路简直是火上浇油,直让他火冒三丈想起了自己还在蹲大牢的儿子。
所以老人家也没给好脸色,理都没理这姑娘,径自回头踏上了假山小径,走到半截实在忍不住,背身拂袖而立,说话声中气十足,像是要扎进姑娘的耳朵里。
“早听说梅州风水好,将人也养的娇,最是吸阳气的地方,今日所见果然不假,真是天气炎热鸟儿出笼,叽叽喳喳地是这儿也有,那儿也有!”
赵老爷说的话也忒难听了,连吸阳气的说法都能吐出来,看来是憋的有火没处撒,狠着劲儿的冷嘲热讽。
不过欢鹂反倒不生气,她斜斜靠在拱门,还掏出了手绢甩了甩来擦汗。
“赵老爷说的是呀,这个时节鸟儿都得出来透透风,更何况人呢?您说这儿也有,那儿也有……”欢鹂捂着脸又是笑了一声,“当然啦,鸟儿肯定是要飞遍梅州城的,赵老爷若现在就看不惯,那要是被团练大人邀请去军帐小坐,岂不是要气死了!”
“你什么意思!”
真是不知廉耻,赵老爷心想自己这话都说得如此难听了这小姑娘还顺杆爬,看来还真是伺候的人多了连脸皮也变厚了。而且还竟然扯上团练,那城外军帐能是女人呆的地方?能是男女享乐的地方吗!
“赵老爷是生意人,商场事知道的多,可是这官场的事……你大概就不知晓了吧。其实我们这种姑娘在哪儿都起点作用的,府里要,军里也要。”
“你给我住口!我看你年纪不大怎的如此堕落,这是你一个女儿家该说的话吗?你现在身在世子府,虽然脱不掉奴籍可也要顾及世子府的脸面,你的一言一行可都是跟世子挂钩的!”
赵老爷委实是憋不住了,趁着自处没人转过身来对着欢鹂就是一顿痛骂,他站在假山小径上骂地用力脊背颤抖差点从上面翻下来,看的出来是真的生气。
欢鹂见赵明熙的父亲如此,便也不再开玩笑了,她放下手收回了笑容,正色道,“多有冒犯赵老爷,欢鹂在这里先给您赔不是,只不过我刚才所说却是真的,团练大人的军帐里确实……”
她说到后半段也不说了,怕赵老爷听着脏耳朵。
只是赵老爷也猛地有些怔住,刚才这小姑娘还捂着脸,现在放下手竟赫然露出两道伤疤,第一次见还是有些骇人可怜,他抿了抿嘴心说世子怎么会如此宠一个毁了容的娼妓?难免不让人揣测难道这小姑娘不是以色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