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图鉴(186)
今天这场席除了他曹忌以外全都是亲王的人,大家高举酒盏好像在提前庆祝胜利,而京中皇城里的陛下还尚在病榻啊!
如果抢权夺朝的前奏是这般光景,曹忌不介意让自己开刃的刀上再多上一条人命!
反正已经轰轰烈烈过了,赵明熙梧桐也算尽心尽力了,今夜就当曹忌替他们这两年做个收尾吧。
“诸位已经酒酣耳热,我建议今晚就散席吧。”
亲王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这酒太薄,除了孙知府谁还是酒酣耳热了。席面不金贵还是早早散去赶下个场子吧。
诸位官员听到顺着亲王给的杆子往下爬,孙知府自知惭愧也不多留大家,只着下人把各位贵客送出门去。
曹忌是最后一个起身的,他盯准目标决不会放过,也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出他的杀气。
他只起身后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酒,这是最后一杯,坦然喝下去,便是上路送酒了。
送亲王上路,也是送自己上路。
“孙知府就别再送啦,本王的马车就在门口,留步吧。”
大厅内灯火闪烁,把亲王宝冠照的金光璀璨,他那冠上足足镶了七颗珠子堪比太子!被众人围着,好像托起的金龙口吐火焰,烧尽皇城。
那一张一合的嘴巴说出的客套话都放慢了速度,每个字都钉在了曹忌的手上,扎进刀柄!
“走了走了。”
宾客鱼贯而出,一条金龙只剩下了尾巴。
曹忌深吸一口气,放下酒盏握住刀柄,踏着亲王留下的每一步脚印,一步一步跟了上去。
他要跟着轿子,在亲王府前的暗巷口下手,轿子周围精锐护卫只有五个,他一定能得手,在沙场百步取首级的功夫还没有忘!
“啊!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忽地也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个小侍女,撞倒了曹忌,手中的酒壶一歪,泼在了曹忌的下袍上。
曹忌怔住,这半壶酒直接打断了他的步伐!
“老曹,喝多了吧?”
走在最后的鲁辟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府外,府门口马车的灯笼渐渐微弱,接二连三地隐秘进黑夜里,曹忌的太阳穴突然跳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这个小侍女。
绝不是无意的,这不是巧合……
曹忌绝不信任何巧合,所有发生的事在他一久经沙场的人看来都是事先安排的。
“镇抚司是有些醉酒吗?先歇歇吧,把袍子晾干,快去拿手巾。”
又是孙知府。
他在众位宾客乘车离开时从后厅跑了出来,拉住曹忌虽喝的身形摇摆可始终刻意保持着清醒,曹忌看这位孙知府紧皱的眉头,突然觉得不对劲。
可不容他多想,他已经被几个侍女扶进了内厅开始擦拭衣袍,等酒渍散开,几个侍女全都齐齐退了出去,进来的只有孙知府一人,还端着醒酒汤。
“曹大人,先喝一碗定定神吧。”
曹忌没接,眼神钉在了孙知府的身上,那已略有杀气的眼睛让孙知府头皮发麻。
他干笑了几声,把醒酒汤又收回来。
“也对,这醒酒汤得让我定定神,第一次办差,还是要事,难免紧张。”
此刻府衙只剩下曹忌与孙知府两人,曹忌不语只等孙知府自己露出破绽。
这新知府,绝没有刚才那么简单,席间还叫镇抚司,这会儿已经叫出曹大人了。
“知府怎知下官姓曹。”
“我怎不知?”孙知府瘫坐在椅子上,随后又起来甚是警惕地看了看门口,试试门窗可牢靠,最后才坐下长舒一口气干了一碗醒酒汤才缓过劲儿来。
“我不光知你姓曹,还知道你要去干蠢事!苍了天了,还真被沈按台说准了!”
他说完赶紧擦头上的汗珠,揉了揉眼睛看向曹忌腰间的佩刀连连摆手,“求求大人您把刀收起来吧,骇人的紧休要破釜沉舟啊!”
即使孙知府已经坦诚过半,曹忌还是不肯松口,他微微颔首把刀柄向后挪了挪。
“知府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的!”孙知府激动地抬高声音,说完又赶紧捂住嘴,先拿沾湿的帕子擦干净了脸,强迫自己清醒起来,然后按住曹忌的肩膀,说的非常慢。
“这个秘密,会阻止你的寒刀出鞘。”
孙知府几乎是要抵到曹忌的鼻尖。
曹忌手指忽地收紧,他同样压低声音,面上发狠带笑。
“我倒要听听什么秘密。”
孙知府咬了咬牙,还是起身从头到尾又检查了一遍门窗,最后站到桌前端起醒酒汤似要喝干,可喝到一半又放了下来,直接用手指沾汤在桌上写了四个字。
曹忌见他写完后脸色惨白,便起身慢慢踱步到桌前,低眼看去。
一瞬间心脏暴跳,手背上的经脉因为过于用力爆出!
那小茶几上只写了四个字:
陛下无恙。
“不可能。”曹忌退后一步质问孙知府,“你是谁的人?是何居心?”
“我能是谁的人?都到这份上了我能是谁的人?”孙知府急的跳脚,拍着胸脯喘匀了几口气,才压低着嗓子急急道,“陛下压根就没病!是装的,装的!”
“就为了把他的亲儿子,当今太子装进去!”
终于说出来了,孙知府长舒一口气将曹忌拉到茶几旁的椅子上,攥着曹忌的手指都在发颤。
“十一月生辰,也就是太子逼宫那天,陛下要号令全国兵马将太子势力一网打尽!曹大人,本官所说句句属实,只是具体缘由我不知道,你若不信,我有沈按台的亲笔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