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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38)

作者: 风里话 阅读记录

“玉儿,你怎么了?”崔慎被吓了一跳。

委屈和爱意,韦玉絜都不知要从何说起,但她忍不住翻过身来看黑夜中的人,气息起伏间又入他怀中的冲动。

他给她掖被角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这会正好擦过她下颌,便沾了一手热泪。

“我臂膀疼。” 妇人哭得抽抽搭搭,寻了个合适又荒唐的理由,抑制自己的心绪。

崔慎松下一口气,暗夜中摸索,捧来她左臂按揉。怕夜中受寒,他将她的手臂穿过两条被褥,盖在被子下揉捏。

如此,两个被窝便通了。

褥上那样温暖,被子那样柔软,青年郎君身上的气味让人沉迷,手上的力道又让人安心。

韦玉絜闭上眼,片刻后缩回手,让他盖好被子,自己也捂严实了。

于是,两人间磊出一座小小的棉墙。

她还没法给他太多,也不敢放纵自己太久,更不敢有孩子。

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罪恶滔天被世人唾骂的母亲,也不能让崔慎因她白壁染瑕。

*

所以此番回去崔府后,她发生了一些变化。

崔慎眼里,她愈发的亲近自己。倒不是闺房床笫之间,而是总陪着他深夜在书房里伏案处理公务。

无需侍者,就夫妻二人,点铜鹤台明灯数盏,煮一壶香茗彼此享受。

她并不看他的卷宗案件,也鲜少过问他公务上的事。只和他一人一案,他批阅整理卷宗,她练字临摹或是写故事小札。

关于故事小札,他向她讨要过两回,想看看她写了甚,她用身子挡住,伏在案上,“都说了等妾写完再给你看。”她漂亮的秋水目中烧起一层带着娇嗔的恼意,很像小时候的样子。

“那你怎写的这般慢!”崔慎不再拂她意,不给看便不看,他从来尊重又宠溺她,但到底忍不住嘀咕,“白日大把的时间!你还不如白日写,不让我知晓,也好少挑我心痒。”

他递给她一把钥匙,指着嵌墙书架的一个暗柜道,“藏这,钥匙你管,也好灭了我的好奇心。”

多年后,崔慎为这个决定痛悔万分。

如果他偷偷看一眼。

然而人生没有如果。

自然当下时分,他觉得很是幸福,连韦玉絜自己也品出两分一生好时光的滋味。建安十六年的秋冬,就这样在彼此给予的温柔岁月中过去。

转年建安十七年,依旧好事连连。

新年伊始,正月初八,韦氏司徒府门前便爆竹声声,撒钱施粥,喜庆又欢腾。

韦氏主母崔悦诞下麟儿,母女平安。

满月宴这日,韦玉絜逗弄襁褓中的婴孩,同韦渊清道,“阿兄好福气,儿女双全。”

第21章 孩子

才出月的孩子,又是在春寒料峭的二月里,乳母只将他抱在崔悦寝房的偏阁里给族亲女眷看了会。

时值孩子瘪着小嘴哭起来,乳母道是饿了要喂奶,遂抱回了崔悦身边。女眷们也不好打扰,只陆续请辞回去外头宴上。韦玉絜礼让宾客,在偏阁多留了会。

待屋中人都走尽,她才扶着青鹄的手出来。

“姑娘,左边走。”青鹄提醒她宴会的方向。

“我去看看阿嫂。”她掖了掖披风,拢紧手炉。

不知何时起,她已经不再应崔悦的邀请,不再单独与她见面、出游。

她也不晓得为何。

大抵是她喜欢待在琼华院里,不舍得离开一步。

便也不知这会又如何巴巴跑来她房中。

来的不是时候。

“夫人在给小女郎喂奶。”屋内的侍婢压着嗓子低声回话。

“夫人喂?”韦玉絜有些好奇,一时没有上前,在隔断的屏风外脱了披风,靠近熏炉烤了会手。

隔着檀木雕嵌纱暗纹屏风,韦玉絜看见靠坐在榻的妇人,头戴御寒抹额,身盖锦被,中衣之外披了一件狐皮披帛。

她抱着孩子贴在胸口,瞧不清孩子模样,但是那赤朱密金线的百子千孙图襁褓给外醒目。崔悦一只细白的手搭在上头,轻轻俯拍。

半晌,她直了直腰,将孩子掉了个方向抱,喂她另一侧的奶水。她抬头同乳母笑了下,唇口张合,声音很轻,似在说些什么。听不清,但能看出她很高兴,面目柔软慈和。

韦玉絜看得有些出神,又觉得好奇。原来做了母亲就会有奶水,原来孩子这样能吃,方才她逗弄孩子时嗅到他奶香四溢,应该就是母亲的味道吧!

她垂眸看自己的胸部,它有一天会不会也能淌出汁水,她不用熏香也能弥散另一种香气……

浮现想连篇里,她忽地眉间紧拧了下,原是一直寒凉的左手不知何时贴在熏炉沿上,掌心被灼伤了。

崔悦喂完孩子,侍女去传话时,韦玉絜正好给掌心抹好清凉膏,又添一股药味。

她正欲将手浸入水盆中去味,却闻崔悦微扬的声音,“三姑娘不要紧吧?我去看看!”

“玉儿!崔悦转眼下榻赶出来,在房门口遇上掀帘入内的人。

“阿嫂莫起身,我无碍。”韦玉絜将她拥了进去,“外头天寒地冻的,你还养着身子呢。”

“本也出月了,下来走走也无妨。”两人还是在坐在了内寝的榻案上,侍女过来给崔悦双膝盖了条毯子,崔悦示意她们给韦玉絜换个手炉。

“真没事?她拉过韦玉絜左手。

韦玉絜笑笑摇头,收回了手。

乳母在里间哄婴孩,咿咿呀呀的摇篮曲传出来,吸引了韦玉絜。

“可是孩子要睡了,怎不去暖阁,还在你屋里?”

“他就是同我睡的。”崔悦笑道,“我自个喂养他,睡在一起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