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焚骨(169)
心中一动,云渡哽咽:“如今怎还能与以前一样!哇……”
说着扑回苏诫怀里,玉指握拳,一下一下捶他胸口,“混蛋!你就是个混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苏诫,你不是人!”
捶了三下,手突然失力了。
于是就这样搭在他坚实胸肌上。
脸埋在他胸窝哭泣。
自昨夜黄昏设计与他重逢,这个世界就怎么了?
为什么从看见他第一眼,他就那么的顺眼,让她一点儿也讨厌不起来?
为什么他要对她讲那些衷心之言?
为什么要对她那样贴心、那样温柔?
为什么他要受伤?
为什么他要这样可怜?
为什么他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都牵动着她的思绪不受控制?
为什么——
他怎么了?
还是她怎么了?
为什么被他拉进怀,她就放肆了?
——放肆地抱他;放肆地哭;放肆地打他;放肆地让显示脆弱的泪水淹湿他的衣服,沁入他的皮肤……
她对他冷漠的坚持如广厦倾倒,将决意与他保持界线的她压覆在意愿的废墟之下,喘不了气。
她在他面前哭了,对他的防线从此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他一句话……
几句话……
不知哪一句话……
不知从哪一句话起始,哪一件事作用,他就又变成了她的苏诫哥哥。
她不要!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苦衷伤害的她,不管她现今是否已经原谅了他,这些年的苦她已然承受了。
她的样貌、心态、乃至生活,每一样都因此而变化了,她回不去从前了。
他们的关系亦回不去从前了。
哪怕没有后来互诺终生那一年多的恋情,他们也都做不回相处自然的家人了。
世事好荒谬,天意最弄人!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今日面貌,青梅竹马的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昔日杀人,今日诛心!!!
云渡感觉自己要被这混乱的思绪和情绪逼到晕厥。
许久许久,云渡趴在苏诫怀中不起来。
哭声弱了下去,低低抽泣。
盈柔身体时不时颤抖着。
像是一只被海浪卷到沙滩上的贝壳,缺氧之前,急忙将自己往湿润的沙子里钻爬,寻找掩蔽。
“小傻瓜,你的眼泪都能给我洗澡了。”苏诫温柔抚她头发。
云渡摇了摇脑壳,抗拒:“呜……别摸我。”
“眼泪有盐,腌得我胸口的伤好疼。”苏诫柔声。
云渡不高兴了:“疼什么,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忍着。”
苏诫:“可我就是要死了。”
云渡抬眸,幽怨地看着他。
哭了这半天,用大半天时间才捂好的眼睛不出意外,又肿成了两颗红红的大鸡蛋。
苏诫看着她,轻轻叹了叹:“你这样,我心疼死。”
云渡嗔他一眼,眼泪又打转,扑通将脸砸入宽健胸膛。
心要疼死的人“哎呦”叫唤。
云渡预感,她的泪一定会在今夜流干,为怀抱里这个讨厌的丑八怪。
过了不知多久,身上水分化成泪流干了的云渡在苏诫怀里呼呼睡着了。
她穿着一袭白衣,像一片没有肉躯的布料紧贴在男人身上。
轻飘飘的样子。
身体随着男人呼吸的起伏而起伏。
好容易睡了一觉香的,精神本来挺足。
因为苏诫坠河、遇袭、被人下毒一事,她身体里那些主掌悲伤的神经陡然变得紧绷。
第146章 味无尽
加之照顾他,怀疑他,并生他气,她体力已是不支。
后又哭这一场,她直接就疲惫不堪熬。
沾着他熟悉的温暖的身体,哭够了渐渐便睡着了。
也不管正谈论的话题讲完没有;
不管压着的病患伤痛不痛;
一夜一日没好好睡过一觉的人眼圈黑不黑,需不需要休息……
算算时辰,现下已经是午夜了。
苏诫打着呵欠,揉着眼睛,突然的静谧使得他困意绵绵,特别想好好睡一觉。
倚靠着的腰背又酸又麻,有要折断的征兆。
但看着胸怀里趴着的,像花猫一样毛乎乎的脑袋,他舍不得叫醒她。
苏诫欣慰地笑,心道她终于对他解禁,愿意与他身体接触了。
“嘶……”
咧嘴笑开瞬间,青紫相间的伤脸抽搐地疼。
敛了笑转而感慨,觉得事情能演化成今日局面,实在太不容易了。
感慨完了又叹息,不知接下来的日子会否顺遂。
苏诫怜爱地轻抚她碎发,感觉痒时,她会突然奓毛,嘤咛一两声。
苏诫很困,却舍不得睡。
趁她在怀里,他要细细体味两身相拥的感觉。
——只需微微垂目,他即可看见她卷翘纤长的羽睫,睫毛一直是湿漉漉的,眼睛周围的皮肤都是饱满光亮的红。
可见哭得有多厉害。
时不时她还抽泣。
可见有多伤心。
她侧靠着他,半边脸暴露烛光中,明亮而微黄的光映过来,犹似晨曦投落雪原上,明媚养眼。
欣赏够了她半边娇颜,视线慢慢又落到她扶在臂膀的手上。
姑娘手纤细白皙,指节秀长,指甲留得比男子的长些,修剪成微尖的弧形,整体质感如光下白圭,明洁晶莹。
苏诫将一只手从她背上移开,环过她的背,作抱着姿态,轻轻覆在她肤质滑腻的手背,谨慎小心加珍爱地抚摸。
直到蜡燃尽,他才阖了眸。
拇指仍柔柔抚玩她的手。
……
流星赶月,风戏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