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青云焚骨(227)

作者: 司臾 阅读记录

话尽夜深,离和思归起身告辞,思归一抖烟霞般绮美的大袖,提步悠哉游哉往门处走,离两个健步蹿至他身后,修长猿臂往他窄瘦的腰肢上轻轻一捞,带着倒退了几步,“嗖”一下跳出了窗。

暗夜里,男子怒气腾腾的咒骂声渐去渐远。

之后两日,简雅的客房里只有心神日渐悸乱的青梅和她温柔守礼的竹马四目相对。

吃饭时,她只要不留意撞上了他始终饱含温情的眼神,她急忙就要找借口避开到一边去吃。

夜间同榻,透过黑色雾纱一般朦胧的光线,

她望着他极致规矩平躺的的样子,

端详的目光沿着他轮廓优越的容颜逐寸往下看,

有时只是来回扫过他优美的身姿线条,有时则停驻他平稳起伏的峻挺胸膛,更多时候,她就只一瞬不瞬地盯住他的面庞,看他一睡下便静若木雕,纹丝不动的侧颜。

光线很暗,他的唇、鼻、颈线条却是明显,她能看见他突兀如丘陵的喉结不时的滚动,也能看见他密长如蝶翅的眼睫微微的颤动。

好几次,她伸出手指想去触一触,指尖刚要碰到他,脑海陡然响起自我谴责的声音:

“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你爱的人了,你日里想,夜里思,梦里缠绵的男人是公子,不是苏诫。管他是多好的男人,管你们曾经有多相爱,你们的关系往后也只能止于朋友界限,不可逾越。犯贱不是你能干的事,男色也不是你必需之物。”

她于是悄悄又缩回手,平复了对苏诫的妄念。

……

到了第五日日正,苏诫不知从哪里得来封信函,叫上云渡把房退了,径直就去找左岩。

当他咳咳呛呛欲死不活地把信函交到左岩手里,左岩打开看了看,赶紧推开窗仰头又看看阴雨沉沉的天。

一脸焦愁地问苏诫:“这批木材不是用来修建‘万芳林’‘仙露泊’的吗,怎么突然要用来为雪娘娘修建行宫了?还催得这样紧。”

苏诫“喀喀”两声,柔弱无力且不情不愿地接受云渡的搀扶,“陛下的旨意,本指挥如何能揣。信给司空带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左岩牙齿一紧,信函在他干皱的掌心渐渐起了褶:

“如今雨季,河水一日高比一日,此地尚且如此,往上入了急流,风险谁能预料?”

“陛下深居宫墙,哪知我等境地,苏大人既看过此函,难道不该第一时间飞书回京,向陛下解释雨大水急,半个月时间船队根本不可能抵京?

竟还拿来给本官看!看了又能如何,走不了就是走不了,莫说是给宠妃建行宫,十万火急也没法啊。”

苏诫死气沉沉地道:“当中利害我自然了解,但我如今状况……”

抬眸冷森森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表妹”,“左大人也看到了。此信乃我与陛下密信,传递方式隐秘。”

“即便我第一时间回信请旨,按照如今恶劣气候,不知会否影响进度,待下次圣谕传来,也不知我……仍在否。”

“你是知道的,陛下思之必行,言之必做,无人能劝。

如今朝中只有我还能进言两句,

左大人与其在此等一道不知何时能来的圣谕,不如遵旨前行,

只要是遵了旨意,即使最后没能按期限抵达都城,我多少还能为你说上两句话,不至于被降重罪。”

第197章 路三分

“哼,为我说话?”左岩嗤笑,不跟吊着一口气的他客气,“若非当年你多话,本官至于被派到儋州那种地方天天看一群男人伐木?”

苏诫面不改色,话不改音:“今时不同往日——咱们现在真正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就算不为你说话,也会为自己说话。

待我将事情原委向陛下说清了,你左大人还有何罪?”

左岩心中虽动,目光仍是审视。

苏诫又道:“你说的问题我也看见了,雨自北来,风逆水急,确实不利行船。

不过,不知左大人可有仔细观测头顶上的雨主要是来自北雍方向还是我彧国方向?”

左岩道:“南水北来复东去,我等是北上,不管它是来自北雍亦或我彧国,走的都是此一条线,天险不可改变。”

苏诫道:“天险的确不可改变,但是可以避免。

那日我去城外傲岳山游玩,在山上仔细观测过了,珣州近日的雨水主要是从北雍方面蔓延过来,我彧国方向相对还是比较晴朗的。

来前我一直在想,倘若不能违抗圣旨,

必须要出发,何不加快进度,在北雍方向的洪流南袭之前加紧驶入我彧国流域,

进入我彧国境地之后,我再持御令向当地州官借船,将所运名木分捡至借来的船上运输,减轻当前运船重量,加快行速。

每至沿河一城,我均可以如此做。反正你是知道的,陛下给我的御令不但可以对逆臣斩立决,还可以调派上官下吏。”

“病恹恹”的他阴森森地低笑一声,露出奸佞特有的目空一切的表情:

“不要觉得这样做很劳民伤财,咱们彧国国库里不缺这点钱,多点事做,下头的官民才有挣钱的机会,左大人说是与不是?”

左岩嘴角搐了两下,黝黑干瘦的面容上极辛苦地挂着一抹惨淡的笑。

心里暗骂:“是个鬼。国库有钱?

昏君好酒贪色懒政这几

年,广纳宫妃,大兴土木,挥霍了不知多少银钱财宝,至今时,只怕没几文可糟蹋了。

不过仗着昔年功业、雄主威名撑着面子罢了!”

左岩虽这样想,其实他这个只管建造的工部主官也不十分了解如今朝中情形,毕竟距离他在朝议政已过去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