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焚骨(261)
“这是讽刺我将是血鸠剑剑下魂的意思,讽刺北雍帝无能呢,就唱盛他们南武,唱衰我北边两国!把我和那银发庄主说的是一个天上神明,一个地狱恶鬼,那我还能忍得住不想会会我这位常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天敌?”
“执令使只管把我交代的事做好了便好,我这边不需你忧心。如今的天已经不是那个日日提心吊胆的天了,我有自信能摆平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麻烦。”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再讲两句天都要亮了,我还得赶在天亮前追上船,你动身往东曦山庄前向竹月深的人发个令,让他们把上呈的密信都送到京都的殓芳……”
想了想,改口道,“别送栖叶的殓芳堂,送到咱们的联络点,我会自己去拿。”
渊听出了苏诫语气里不可回绝的态度,便不再多言,领了命,说了两句让公子保重,万事当心的话,戴上白无常面具转身消失于湿黏夜色。
苏诫讲那些自负无畏的话,哪是盼麻烦上身,他就是想把渊支得远远的,不想他在身边,把云渡相关的事说给他听。
他气,他烦,他不想管她了。
渊离开后,苏诫独自在河岸边又站了许久,望着雨雾朦朦的天际透出一丝灰白,才飞身追船而去。
第226章 京中事
别时冬雪初融,翠芽探舌,四处生机,希望之力似能击破一切阻碍,时隔半载复两月再回京,已是个秋风萧瑟的时节。
苏诫站在自家那逾制而建的豪邸大门前,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败和落魄。
以往他外出执行任务回来,毫不留意苏府大门是个什么样子,一脸冷肃径直就进去。
但在一场长达十个多月的追爱旅程告吹之后,他觉得满腹心计一身自信将“表妹”请进门的,那道府门门槛于此刻的他而言才真正是道坎。
那大门上两个面目狰狞的金灿灿的衔环椒图似也在笑他活该,骂他无用……
回来的路上,苏诫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反省了个透,明白爱情失意的因果都源于自身,但在云渡弃他离去这件事情上,他决定了不再热脸去贴冷屁股。
如以往无数次一样,他把个人恩怨情感悉数收敛进无人可知的心底深处,板着一张冷血无情的修罗脸进了府门。
更上他羽卫指挥使的官服,于回京第一时间进宫面圣。
彧君夏临顼还是那般的嗜酒迷色,一进华宇辉宫,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笔墨江山的气息。
掩也掩不住的,是萦萦不绝的乐声;是每走一步,就能溅起一捧的胭脂铅粉末;是禀事不在御书房,而是在宠妃寝宫的荒唐。
内侍将苏诫领向皇帝所在,路上与他说贵妃雪氏昨日诞下皇子,陛下龙颜大悦,整日陪在她身旁,一刻也不舍分开。
苏诫惊奇,问内官夏临顼这八九个月来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对雪婕妤宠爱不减反盛,雪婕妤一有孕竟立刻就升她为贵妃!
那个嫌美人在龙榻上睡不过七次便无味的皇帝转性啦?
内官也感慨,说雪氏不同一般,一个异域女子,不仅知道怎么讨太后欢心,还懂得博取皇后怜心,在宫里可谓处得游刃有余。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能让皇帝一直宠爱着她,连孕期也不例外。
甚至诞了皇子的这两日,她都能不被嫌弃。
赛娅在宫里的经历苏诫早已听过汇报,大致的情况已了然。
——宫墙之内,有志女人最激烈的战场,要想在这片没有刀枪剑戟的战场上完好无损地活着,心明眼亮是必备。
夏临顼的后宫与历朝历代的有所不同,服侍他的女人都怕死在他的喜爱下,所以对他向来退避三舍,无心争宠。
后妃只要不争宠,相互谋害的事基本就不存在。
至于太后和皇后那里,前者身为长者,却经常被亲儿子辱骂,怨恨,发泄他年少时与兄长所得到的不平等的疼爱的怨气,所以在太后眼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比儿子顺眼,晚辈们只要懂事点,她都没有讨厌的;
后者,皇后是夏临顼登基前所结发妻,情意尚余,且皇后身后是一支势力庞大的家族,不看鱼面看水面,皇帝虽不再宠幸皇后,到底还是不轻易抛弃她。
赛娅是竹月深北埗的俊才,谋略之道心熟手稔,在后宫谋生乃至谋权自有她的路数。
这一点,苏诫不怀疑。
夏临顼懒政暴政,贪酒好色这些年,所出孩子不是体弱多病,就是胎死腹中,纵后宫有妃嫔几千,健康的皇子、皇女却寥寥无几。
一个嫡出的太子经历雄主君父多年来的打压,变得唯唯诺诺,怯懦不为,愈发的招嫌。
大势蒙人眼目且能慑外敌三两年,天运无人继这国祚堪撑几年?
苏诫一路暗叹着到了雪贵妃的宫宇,在外殿等了许久才得等到皇上衣袍松散摇摇晃晃地从贵妃里殿晃出来。
他身上一如既往的还是浓烈的酒味,当看见他一脸餍足地轻舔嘴角,修得俊美的龙髯上沾着淡淡白色的液体时,苏诫眉头一紧,似觉一支冰针扎进了心脏。
他对淫君的厌恶在一百二十分之上又添三分。
这腌臜的皇宫,他是一刻也不想待。
与皇帝“君臣情深”一番,把船沉木毁、左岩失踪及自己死里逃生之事向皇帝“一五一十”陈述,又听暴君把半年多来朝堂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讲了一通之后,苏诫即刻回了府。
从夏临顼口中得知,他预备要在皇城之东给雪贵妃修建一座“瞰星楼”,就用后续运来的名木修造,奖赏她为天子诞下一个漂亮可爱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