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焚骨(32)
莹润脸颊不知不觉却爬上了淡淡一层霞色,散也散不去。
心跳越压越吵闹。
“拿个东西。”苏诫说,解了她口禁。
修长猿臂越过她视线,在桌上某处寻找着不知道什么。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别乱来。嘶——”
目光乱转间,一点冰凉落在左边脸颊。
余光里,他手执一枚银光闪闪的片状物件在她脸上左一比划,右一比划,“这个世道很危险,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子,更危险。我是在保护你。”
“别碰我的脸。”边说,使劲扭摆腰肢。
秀美长发像海藻一样铺了满桌,沿桌边垂下,宛若一帘墨兑的瀑布,凌乱且美丽。
苏诫俯视着一桌子秀色,喉咙滚了滚,薄唇轻轻一抿,“你喜欢什么样式的伤?横的?还是竖的?”
“混账!!!”云渡咬牙切齿,“你疯了是不是?你要敢毁伤姑奶奶的脸,我跟你没完。”
“姑奶奶?你以前扮池胤模样到外头去打架、吆五
喝六不是都自称爷爷嘛,改尊号奶奶了?“苏诫调谑道,唇俯玉琢耳畔,“你再动我可亲你了。蹭蹭蹭,蹭得我好难受,你不会是故意的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人很难把持的!”
“……”一团黑云蓦然笼罩。
她故意……蹭他……什么?
不是吧?!
见她呆呆愣愣安静了,苏诫暗笑。
看着那红得几乎渗血的耳珠,他悄悄深呼吸了几口,稳住喷薄欲炸的心火。
复而道:“那就横的吧——横行我心,无所畏惧。”
说这话间,噙着笑的眼底映出一丝忧伤。
云渡没看到,只感觉到了那话的腻味、恶心。
眼一闭,她死了心一般任他为所欲为。
不就是一道伤疤嘛,怕什么,他发癫想捉弄人,那就奉陪到底,待哪日力量转换,看她如何尽心招呼,哼。
眼睑下方的皮肤先是缓慢的划过一道横线,而后听他打开了一个应是匣子的东西,捣鼓了一阵,不知将什么东西往一先划过的地方点点点,戳戳戳,还边朝上面吹气。
丝缕淡香萦至鼻息时,她恍然意识那是易容所用的胶合物。
他在给她易容?!
云渡缓缓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
他神色专注,一瞬不瞬的眼睛像明月一样清幽明亮。
透过那抹莹莹清明,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的他,他那时总喜欢坐在池塘边上的柳树下看书,阳光从扶疏间隙穿透,撒他一身的光斓,点点斑斓再折映进他微垂的眼眸,就变得亮晶晶的。
可他从不为所动,目光只跟随文章的内容上下移走,一如眼下这般专心致志。
“你……”
“就快好了。”停下动作,苏诫左看看右瞧瞧,“嗯……还差点意思。”
手中银片一丢,锋利的剃须刀倏一下咬在了他嘴上。
但见他手往上刷地一剌,握起来时一滴滴殷红血珠便从间坠落,滴在他精心雕琢过的她的脸上。
他的血明明滚烫,然而当那滚烫的液体自脸颊流淌而下,蜿蜒入颈时,却像极了是一条蛇从颈间爬过,所到之处,感觉冰凉渗骨,似是要咬破皮肉,往她的心脏里钻去。
第26章 花颜残
如此平静的疯癫于此时看来诡异森寒,教人不知所措。
疯子,真是疯子!
“唔,好了。”唇角浅浅一勾,苏诫满意地点点头,“以后在人前就保持这副模样,期间可正常洗脸、入睡,七天之后重新再画。”
松开她双腕,他缓缓起身。
云渡撑桌而起,揉揉被他大力扼疼了的腕,又揉揉仰得麻木的腰杆。
还没来得及找镜子看看自己被他折腾成什么鬼样,回头便瞧见他转身往巾架方向走去。
“喂,”云渡下意识脱口,抬手拉住了他雪青色深衣的广袖,“新伤不能碰水。”
“别摸我,出去——”苏诫忽然厉呵。
倏地抽走大袖,顺脚踢翻了红漆蝠纹圆凳,“你别碰我!念在你我是亲的份上,又可怜你家道中落无所依我才一再应允你的要求,让你在我屋里服侍,不料想你竟是这般心思,你太让我失望了。赶紧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云渡看着怒焰腾腾的红瞳,一脸懵然。
“你有病呀!”云渡怨骂。
“是啊!我就是有病。”他大声地吼叫,声音如借来万钧雷霆威力,轰隆隆的,震得云渡满脑子嗡嗡响,若非屋子牢固,能教他鬼嚎声掀了不可。
“有病怎么啦?还不能让人有病啦!谁规定我不能有病了!你要再不从我身上下去,别怪我不客气,喂,你……你别碰我。”
云渡皱着眉,更加迷惑不解了。
看着两人之间三尺还余的距离,什么就叫从他身上下来?
果真是有病!
疯病。
云渡睃他两眼,愤愤然一拂袖,走了。
“来人——”苏诫朝门口喊,候在门外的下人闻声推门进来,他喋喋又怨斥,“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还如此狂妄,真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你到身边来伺候。真是撞邪了!嘶……”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为本官清创,磨蹭什么呢。”几双眼睛骨溜溜地望着云渡一脸血的离开,雷声再次劈下。
遭斥,几人麻溜跑进二间,当见苏诫一手血淋淋地屹在盥栉室中央时,他们疾步上前:“大人的手怎么了?”
“哎呀!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快把陛下赐给大人的金创药拿来。”
苏诫在几人的打转中坐到榻上,一脸冷色,随他们在身上来回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