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焚骨(326)
礼成两月余,他们还未曾圆房。
不是他不想,也不是云渡不想。
只因他忐忑三月期不能将所谋大业框架翻到明面上来给池胤看见,证明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证明他这条命的价值。
这之前若与云渡圆房,再让她揣上孩子什么的,他再没了,岂不害她终生。
是以他终日克制爱意,只与她隔靴搔痒,合衣缱绻。
吻都不敢深吻。
偏是如此,云渡就越故意撩拨他,诱惑他,搞得他最近浑身鬼抓神挠的。
极是折磨。
这突然听到有个才貌不输他的,还比他年轻力壮的男子惦记自己女人,鬼抓神挠更甚。
感觉一道尖锐炽烫的眼光透盈薄纱帘扎到身上,云渡眉头缓缓皱起,侧眸看苏诫。
看不见他是何表情,就是后背不自觉毛毛汗汨出。
她听了赛娅所言濯旌王爱慕自己一话,心里毫无波澜,甚至她都不记得濯旌王具体相貌了。
陡然想到苏诫难道是因为这个?
再看苏诫时,那种被人耽视的感觉已不在了。
赛娅说完罪行过程,看向榻上“喔喔呀呀”白胖的婴儿,倔强中透着一股既狠且韧气息的她目溢万千不舍。
良久,抬眸望向云渡。
希望得到她帮助。
眼里时而曙光流转,时而幽暗凄凉。
瞧得人揪心。
云渡于是轻轻拽了拽苏诫袖子:
“濯旌王本就无心权势,居帝位或也不能好好理政,他文韬武略,对国忠心,对民友爱,当摄政王没什么不好。”
“国君尚幼,能有他教导、辅佐,将来未必不能成大器。”
苏诫道:“我自不会怀疑濯旌王才能。”冷光落至赛娅身上,“但是捻魂使赛娅,你擅自乱吾计划还不知会吾,逆行当惩。严惩。”
赛娅玉手抖瑟,抓住苏诫青色袍裾,美目漩星粒:“公子要如何惩罚赛娅?”
苏诫看了看舞着粉嫩嫩胖手的婴儿,沉心思忖。
小晌,冷声道:“你若能断去四筋,服下哑药,并自请出宫,吾便饶你不死。”
“公子……”云渡又拉她一下,“你饶了捻魂使这一次吧,她孩子还这么小,母子分离可是人生至悲啊。”
苏诫道:“你懂我思虑,毋须为她求情。”
云渡即刻缄口。
她不忍命运多舛的赛娅受罪,苏诫或也不想。
可她以子谋权的事做得确实过分了些。
她一个外域部族遗孤,心思聪颖又胆识过人,很难不让人忌惮其将来危害。
苏诫作为清浊除患的远谋之师,舍小情奠大道是必然行为。
所以,赛娅不能留在宫里,留在新帝身边。
知命运必转此一折,赛娅没有洒泪哭求。
赫尼圣女自幼修孤苦道,守身不贪欲,于雪山之巅俯瞰众生,她就不知哭。
赛娅面露为难,频频转头看自己儿子,娇颜一点点扭曲。
“赛娅谢公子高抬贵手。赛娅有两个请求,希望公子允诺。”
“讲。”
第282章 雪氏薨
“赛娅请求公子能保护我皇儿至成年;给我三天时间,我想再陪陪他。”
“允。”
……
三日后,太后雪氏薨逝,享年二十又二,遗愿焚骨入江,不入皇陵,去先帝御赐雪姓,改回赫尼娜氏。
新帝由摄政王夏寻亲力抚养。
摄政王长居宫宇,代理朝政。
消息递至竹月深,苏诫与云渡好不唏嘘。
“如此干脆纯粹一个人,其实可以饶一次的。”
云渡斜靠荏芳斋外水榭摇椅上,感慨道。
“先是千人敬仰的圣女,一朝族灭,沦为丧家之犬,凭毅力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过上了有希望的日子,想稳固地位安度余生也能理解。”
苏诫躺在相邻的躺椅上,凤眸微阖:“如此烈性、有毅力、吃过非人苦难还心思缜密一个人,饶过一次,以后只怕再难抓住把柄。”
“捻魂使正值年华,又受过专业教导,深宫伎俩,皇权利害她深谙门路,这种人长留权利边缘,难说不生野心。”
“我给她活路了,是她自己不屑。”
云渡道:“或许,她就没想那么多。大仇已报,不想在乱世中浮沉了未可知。”
苏诫:“或许,她是想用死表现忠心,完全消除本公子顾虑,好教我深刻记得对她的承诺,守护好她儿子。”
云渡叹息:“逝者已矣,其思不可究。就是……感觉挺悲哀,挺可惜的。”
苏诫掀开眼帘,坐起身,靠着扶手歪过身凑近长吁短叹的美人,静静凝视。
云渡淡淡瞥他一眼,黛眉微皱:“突然凑这么近做什么?”
“离三月期只有二十日了,不知到时能不能让阿胤看见我作用?!到目前,我们只促成了四境正恶交锋,还没有能证明这一切是我作为的实质性特征。”
“才翻覆的彧国皇权好像都是自然而然发生,没人会觉得是人操控形成,我在世人眼里已经死了,成绩但凭妻弟明眼一观,是非黑白看他心情!”
说到后头,嗔气幽幽。
云渡瞪他:“你的意思,我阿弟做人做事不分是非黑白,全凭的喜怒呵!”
揪住苏诫耳朵:“真看不懂你是真担忧自己小命呢,还是嫌狗命太长。”
“绕着弯骂我是狗是吧,好啊你!”
“苏大奸贼,暴君走狗,谁绕弯骂你啦,你这是对号入座,自知之明。”
“坏慕慕。有你这样欺负自己夫君的吗!”
“未有夫妻之实,切莫日日将‘夫君’二字挂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