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39)
目前Z9项目已经在走版号流程,快批下来,上线时间紧迫,但他还想再开几个副本地图,扩充世界观,这时候必定要压缩工期,所以他当初付双倍的人天,让牧霖同意在工期内交付。
之前这么做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一方付出薪酬一方付出劳动力,这本就是常见的劳务合同,合法合理。
至于付出劳动力时会不会加班熬夜累坏身体,这些就不在甲方的考虑范围内,职场不是一个能够讲人情的地方。
甲方要产出,乙方签下合同就代表认可这个价格,值得为此付出,这中间没有任何敲诈勒索,就是花钱买劳动。
成年人要为自己签下的合同负责,要有契约精神。
但他现在却真实地有了后悔的情绪。
听到牧霖说起既往病史时,他像是被人迎面扇了一耳光,痛得久久无法回神。
当初白霜序一句“他不喜欢加班,通常不怎么接赶项目进度的活,要求工期会长”,他听后没有太多感觉,那时并不认识牧霖,也没兴趣了解对方的事情,以为只是觉得价格不够懒得赶工,这是业内常见的事情,钱没给到位时就拒绝加班。
所以他开出翻倍的人天来换取每日超长的工作时长。
他从来不知道牧霖的身体很差,为了翻倍的人天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对方还是答应了,甚至在他主动说可以把工期推迟时都没有顺着他的话推迟,而是继续熬身体赶工。
他后悔曾经的傲慢和高高在上,他后悔利用对方缺钱的现状。
但作为项目制作人兼开发总监他不应该后悔的,多得是员工为了在研项目赶工将身体弄出小问题,他自己也有过因为项目赶工过后发烧生病的事情,之前并没有后悔的情绪。
这是他私人的感情,跟工作无关。
上下级的关系原本应该被定义在职场里,不应该超出公事,因为这样很容易公私不分,十分麻烦。
但他没有控制住。
这是出格,他知道。
清楚地知道为什么出格。
他不是傻子,不是感情白痴,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他一清二楚。
明明一直在公事和私事中间划下一道清晰的界限,明明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过界,却完全控制不住感情。
他挣扎过,却怎么也挣不脱。
这算不算是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
无法阻止,也不愿阻止。
第21章 得失
谢安景不是慈善家, 也并不打算做,虽然在Z9项目组里因为在研项目压力很大,要保持轻松的组内气氛, 会跟手底下的员工和和气气打闹成一片, 不计较上下级之间的威严和距离,但私事上通常会保留距离,不会交浅言深。
听到哪个员工有生活上的困难,更多的是会建议对方想办法解决或者找HR, 他这边最多给几天假,不会帮到这个地步。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帮助一个人,不是因为同事的关系,也不是看对方可怜。
原来他的性格终究更像父亲一些, 始终会被有才华的灵魂所吸引。
被吸引后脑子里那些所谓的理智和利益权衡根本不管用,只在乎自己是不是喜欢。
但他喜欢的人现在却在生病难受。
牧霖病情清晰明了, 就是加班累出来的。
因为项目加班很常见,累出病来也是常有的,在互联网企业做久了身体很容易有点小毛病。
别说其他人, 他自己偶尔也会生病发烧,但为了项目都会带病上班,吃几颗药搪塞。
这种事情发生在其他普通员工身上他最多给几天病假, 并不会过问太多,但是发生在牧霖身上后他却真实地能感受到自己的舍不得, 甚至不放心交给别人照顾。
虽然他没照顾过人,也不擅长这种事情, 但愿意去学。
牧霖一直闭着眼睛皱紧眉头,躺在床上十分难受,时不时会干呕一声。
他很担忧也很无措, 有时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拍拍牧霖的后背安慰,但又觉得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适合让他这么做。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低声跟牧霖说先离开下,很快就回来。
他出去找护士问情况,问问有没有办法能让牧霖好受些。
护士听后跟他说:“他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估计非-甾-体类抗-炎药对他已经没什么作用,曲-坦类不知道他这个月有没有吃到上限不敢让他吃,现在不吃阿-片类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扛着。”
“偏头疼这种事情通常熬过去后睡一觉就好,不用太担心。”护士语气很轻松地劝他:“你更应该担心地是他的发烧,如果吃药后今晚温度能降下去,应该就还好,不然可能还要输液。”
谢安景却觉得每样都需要担心。
他回病房后牧霖依旧是刚才的样子,整个人难受得不太能说话。
这时秘书轻敲病房的门,把他要的东西带过来,他拿着电脑坐在牧霖床边,一边工作一边留意牧霖的情况,时不时量体温怕温度又高起来。
幸好体温没有再升高,甚至还降了点,降成38度,应该是头孢在慢慢起作用。
大概是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牧霖睡着了,呼吸比之前平缓很多,整个人显得不那么难受。
他可以放肆地打量。
看了一会,他终究忍不住内心深处的想法,试着克制地把手放在牧霖的脸颊上,用拇指轻轻抚摸,力度很轻,生怕打扰到对方休息。
但牧霖不知察觉什么,在睡梦中转脸,无意识地蹭了蹭谢安景的手。
谢安景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