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总想对我图谋不轨(95)
“实际上,我的存在也确实让他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痛苦,比如比一般人更加孱弱的身体,时不时发作的疼痛,还有灵魂根基不稳……但好在这一切都会在我消失后逐渐痊愈,你不必太担心。”
“可是……可是……”
初时越微微哽咽,许多话语噎在喉头不得而出。
虽然他很清楚,裴言卿和齐衍青就是同一个人,灵魂深处的烙印毫无差别,但七百年前那段朝夕相对、相濡以沫的记忆,同样是无可取代的。
当初他没来得及赶回来见上齐衍青最后一面,这也正是他始终无法与自我和解的根源,如今夙愿得偿,但眼前人即将永远消逝,对于他而言更是无尽的痛苦与迷惘。
“十月,你要想清楚。”
裴言卿,或者说是齐衍青认真地注视着他:
“如果只是对无可挽回的往事难以释怀,我只能劝你放下执念。七百年前的一切早就流风散云,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该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左右言卿的人生。”
“他一路走来已经受了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走上上坡路,我们不能也不该成为他的阻碍。尤其是,十月,你需要正视自己的心。”
“就算我和他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他也会在我的意识消失后,逐渐想起以前的事,但他是否会如我一般心甘情愿地接受你,或者换言之,你又能否做到毫无保留地对待他?”
“我……”
初时越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论是七百年前还是现在,他的心意都没有丝毫改变,但不可否认的是,长期以来毫无希望地追寻、经年痛苦的折磨、生死边缘的煎熬,已经让他的感情变得炽烈而尖锐。
但裴言卿无疑是柔软的。
贸然接近,会灼伤他,刺痛他,自己唯一能做的,是等待他彻底开启心房。
“看来你有好好思考过我说的话。”齐衍青面露欣慰,“而且你也别气馁,我能感觉到,他对你的真实心意,并非像表面那样抗拒。这种不善表达的性格,还真是和当年的我没什么差别……”
“……衍青?”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初时越顿时哽住。
七百年前国仇家恨横亘,他们即使彼此倾心,却也没有过逾矩的言行,诸多情愫都默默藏在心底,直到最后也没机会吐露。
属于他自己的那份说不出口的心意,早已被时光侵蚀、湮灭,直到与裴言卿重逢,才开始肆无忌惮地萌芽生长。
“我的时间不多了,记得看清自己的心,十月,否则不论对我还是对他,都不公平。”
齐衍青虚弱地笑笑,抬手摩挲着他的面庞,眼里的光采渐渐散了:
“比过去更成熟,更英俊了呢……很好,很好。”
“和言卿好好说说吧,他和我有些不同,可不会由着你任性胡来,惹人生气了……”
感觉到抚摸着脸颊的手指向下滑落,初时越紧紧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腕,眼底不由自主地蓄上了水汽。
多年夙愿在这一刻终于传来了回响,原来,这场盛大的奔赴从来没有辜负过他。
哪怕那个人早已在几百年前逝去,却依旧保留着对他的赤诚之心,将沉甸甸的心意最后传达。
“衍青……言卿……”
两个如此相似的名字磨着唇齿,汹涌的泪意再也按捺不住,他捧着裴言卿的手背抵住额头,隐忍地哽咽起来。
第56章
游轮事件后, 在莫戎珊的坚决反对下,裴言卿在家足足休养了三天,等到高烧彻底退了, 才被允许前往德尔福公司租用的摄影基地拍摄巧克力广告。
根据当时合同的安排,他负责录制的是大天使加百列款酒心巧克力, 这个系列分为双生款, 考虑到场地不菲的租金, 今天另一位录制的明星也该到场才对。
目光撇向身边稳坐钓鱼台的初时越,裴言卿嘴角微微上扬, 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游轮事件后,即使不明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譬如以前的事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他也不再那么抗拒初时越的接触, 后者反而比起当初的恣意妄为收敛了不少, 只不过占有欲依然很强。
就像上车前,非得监督着他将刚熬出锅的红枣银耳羹吃得干干净净。
现在这家伙之所以八风不动地跟着自己到拍摄基地,想必早就做好了安排, 准备稍后和自己来一场搭档演出。
“手怎么这么凉?还难受吗?”
车辆颠簸,两只手不自觉地触碰,初时越被清凉的温度冰得皱了皱眉,抬手试了试裴言卿的额温, 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没事。”裴言卿话音未落,身上就被罩了件宽大的呢子外套。
“你烧刚退,身体还虚着, 不能受凉。等会到了基地,我让他们提前打开……热风。”
关于热空调这种现代化的说法,某人显然还不太适应, 联想到他刷手机的笨拙动作,裴言卿忍不住掩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总是冷着脸,这抹笑容于是显得格外珍稀,亮得初时越眼中光芒陡然变深,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才克制着没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
恍惚间,一张同样的面孔与之重合。
比起齐衍青惯常挂着的轻松慵懒的笑意,裴言卿的笑更像融化的新雪,清冽冰凉,却又婉转动人。
他发现,自己的认知也似乎更加清晰了些,不再是通过过去的记忆投射,而是真真切切穿越幻影,端详着眼前这个人。
或许齐衍青说得对,不仅仅是裴言卿,他更需要直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