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安静了,唐尧的怒火还没消散,半分钟后,他扭头看向水生:“水儿,我刚才的力度怎么样?”
“二哥……”水生向他投去谴责的目光,“饭前的话有些过了,小宝今晚吃得都不多。”
“你这个小兔崽子,不知道收着点儿啊!让你教训他几句,没让你骂他!”唐爷爷一巴掌抽在了二儿子的后背上。
唐尧摇了摇头,得嘞,从小到大唐誉面前的恶人都是我,你们有本事你们去骂他啊!
回去的路上,唐誉一路哼歌,这算是结婚的第一步,以后慢慢推进。医院不远处有一个超市,唐誉一眼看到白洋的车停在路边:“停一下,那不是他的车么?”
谭玉宸停好了车才看车牌号:“还真是,大概是在超市里买东西吧。咱们别进去了……”
不等他说完,唐誉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人是杨宇文:“喂,文秘书,有什么事?”
“唐组长,刘琮走了。”杨宇文说。
“什么?”唐誉的眼睛顿时瞪大。
杨宇文也很惋惜,明明救命钱已经到位。“刘琮老先生……刚刚离世了。他的家属和我联系,让我谢谢你对他家的全力相助,谢谢你帮他们要回了那笔钱,但是……”
蹭一下——
唐誉的右耳耳道尖锐地疼了起来。
疼得他手机都不能拿住,滑落在大腿上。他一只手按住车前方,一只手按在右耳上,疼得他眼前一片白光,像是人工耳蜗被活生生扯了出来。
刘琮,死了?
自己费了那么多功夫,帮他要回了画,帮他找到了买家,走合同走保险走了所有能走的流程,终于把钱汇到他账号里,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豆大的冷汗从唐誉额头冒出来,他仿佛亲眼目睹刘琮最后的痛苦,还有他家人的无助。如果自己再快点儿呢,是不是就能救他?
“唐誉?唐誉?你怎么了!”谭玉宸擦着他的脸问,“要不要叫救护车!你怎么了?”
唐誉摆摆手,不和他说。刚好这一幕被走出超市的白洋看到,他一惊,手里两个大塑料袋齐齐掉在地上,刚才他只是觉得那辆车眼熟,没想到挡风玻璃后头的人真是唐誉!
唐誉疼得下了车,想要出来透透气。自己是不是救人救太晚了?为什么没能救回刘琮?
迈出车门,唐誉靠在门上大口呼吸,身后的其他凯宴车纷纷打开了门,谭玉宸也下了车。
“别动!唐誉你给我站着!”白洋在马路另外一边,就怕唐誉无意识地走动,他得赶紧过去,唐誉的情绪性耳痛又发作了!
第77章
“唐誉!”白洋大声地喊。
唐誉开始无意识地走动,每一次疼起来他都控制不住。
他不知道是耳朵里面哪个部位坏掉了,但似乎和运动能力挂钩。就像有人头疼,走走就好了,剧烈的耳痛也会在移动中减轻。
可刘琮怎么会去世了呢?他的家人该多难过,他的家人该怎么办?
唐誉眼前的一切静物都在发白,笼罩上一层不透色的白光。他的情绪也在剧痛中被拆分了,躁动、失望、退怯……所有支撑他的能量都在痛感里快速流失。
“唐誉!”白洋还在过马路,车流密集,他一时过不去。
可惜白洋的声音未能进入唐誉的世界,如果没有助听器,任何人的声音都不能进入他的世界。寂静当中只有疼痛,连呼吸都带着一丝丝的灼热,唐誉左顾右盼,他不知道自己找什么,或许只是想找一个答案。
一刹那,耳痛再次袭来,唐誉不得不闭上眼睛,眯着眼睛看这个世界。而助听器成为了他的累赘。
“唐誉你站住!别动!”白洋第一次觉得这些车怎么会这么快,北京限速多少来着?什么时候车这么多了?唐誉已经摘了助听器,完全听不到他在喊,白洋跟着唐誉的移动而移动,甚至顾不上眼前的车!
滴——
一辆轿车鸣笛,在方向盘喇叭上按到底!刺耳的声音让白洋如梦初醒,在鸣笛和呼啸的风声中站住脚。车身几乎是擦着他的衬衫而过!紧随其后的是放下的车窗和暴怒的司机。
“找死啊!瞎吧!赶着投胎啊!”
骂声不绝于耳,可白洋置若罔闻。他对着谭玉宸喊,对着唐誉的保镖喊,生怕唐誉再次在路面上移动。他来不及和他们解释,因为白洋也解释不清楚唐誉的神经性耳痛从何而来,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大四了。
唐誉说,这是从他大一开始的毛病,有时候只是微微疼,有时候疼得眼眶眦裂。有时候就疼一瞬间,有时候能疼上很久。他吃过止疼片,不管用,唯一的缓解方式就是移动。
在那些发作的夜晚,白洋陪着他绕着首体大的校园一圈又一圈、几圈又几圈地走着,像走一条没有结束的轮回。中途他们会碰见很多同学,或者走累了,两个人买个冰棍,再稍作休息。
春夏秋冬,正午凌晨,唐誉只要走走就好,他们脚步遍布四季,走穿了时间。
只要走走就好……走哪儿去!你给我老老实实站着!
白洋终于冲破了车流的桎梏,从马路的另外一边冲到了这一边,好似冲破了无形的交界。唐誉脸上的汗水铺在苍白的皮肤上,那眼神像是被火烧掉了一层皮肤,他不知道白洋来了,他只知道自己停了。
“要不要叫救护车!”谭玉宸没见过这种状况。
这算不算自己的失职?他想这应该算是。自己陪着唐誉一起长大,可是在关键时刻却没法判断他到底怎么样了。唐誉又转了个身,好似被他们堵住了前面就打算从后面走,谭玉宸再次一把拦下,求助白洋:“要不要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