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什么都一样?你们为什么都让我走?
走吧,走吧,别管我。白洋摆了摆手,最后朝着唐誉动了动嘴唇。
“你敢!你敢!白洋你……”唐誉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他,精通唇语的他读懂了白洋的话,字字刺心,“你敢说!我这辈子都……”
生日快乐。白洋无声地说着,生日快乐。
唐誉的手往前一扑,右半身被人彻底拽出车门,左手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抓到。他甚至想要回爬,爬到白洋面前抽他几个耳光,我要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我之前那么多年都没听到,现在差你这一句么!你给我把话收回去!
我不差你这一句!我要你站在我面前说,而不是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下一次!
左脚踝还差一点,唐誉过不去又出不来。白洋的右边是爱人,左边是仇人,喘息中他看向左侧,疑似陈念国的男人也在这时候苏醒,两人颠倒着对视着。汽油已经流入凯宴的车体,白洋颤抖的左手按住车顶,投去一个胜券在握的表情。
姓陈的,你们计划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没有算出还有我的存在?
我不会让你杀了唐誉,唐誉不会死在今天。只要有我,他就死不了。
白洋的右手朝着车挂伸过去,抓住的是他梦寐以求的财富,也是他的渴望。出入平安,这几个字他留给唐誉,招财进宝,这几个字……留给下辈子的自己。为了发力,他把帝王绿的车挂塞进嘴里,咬牙咬住了它。
如果真有下辈子,他希望自己能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也像唐誉那样……体验一把人上人的生活。或许那样的自己就能更早学会一些事情,比如放下,比如……爱。
“抬!”骑警又一次喊到。
“你干什么!白洋!”唐誉朝着白洋惊恐地喊出声,恨意居然战胜了爱,“我……我恨你!白洋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让你知道,我们体育生的意志力能恐怖到什么程度。白洋两只手撑住身体,在大家一起抬车的瞬间,用膝盖顶起了他能顶起的全部重量。
疼痛再次出现,刺激着他早已麻木的腹部。白洋两腿着地,要把最后的力气用出来。意识和力气反比进出,越用力,意识就更模糊了,他曾经骂过唐誉被车撞死,这张乌鸦嘴就应该闭上。
“我恨你!白洋!”唐誉的手伸向他。
白洋没有搭理他,咬紧牙关持续发力,膝盖变成了千斤顶。他的一半思维开始飘忽,飘到了他高三体考的操场上。体考那天下大雨,所有的体育生最大的噩梦让他和屈南碰上,跑步的时候脚下打滑。
他们的教练不能进场,就站在体测学校的外头,隔着栏杆,拿着大喇叭朝他们喊。
“跑啊!跑!顶上去!跑啊!白洋!跑过他!跑!冲过终点!上大学!听见没有!上大学——”
教练的话还在耳边,运动员就是当体力不行的时候靠意志力杀出重围的那群人。雨水打得白洋睁不开眼睛,他只能尽力地奔跑,冲过去就有大学上了。25岁的他多感谢冒雨奔跑的18岁,你上了个多好的大学,才能遇上唐誉。
在飘忽的记忆里,白洋把车顶顶起来。唐誉的“我恨你”刚刚喊完,被谭玉宸一把拽出了车厢。
也在这时候,车头的烟冒得更大了。
第145章
唐誉的手在地面上拖出血痕。
他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以后也不会再这么恨一个人了。能让一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恨的人恨上,唐誉眼里不止是白洋这个人,还有他不经意的挥手,颤抖着给自己戴上的戒指,以及那句……生日快乐。
如果不是到了最后,白洋怎么可能将爱意倾泻而出?
可是,我要你在弥留之际的爱干什么?除了困住我一辈子,还能做什么?
你是不是想让我一辈子忘不掉你,对吧?可以,你真的好有本事。你让我一辈子都别再过生日了,对吧?可以,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快乐的生日。你想让我再也不敢摘你的戒指,也再也戴不上别人送的,对不对?
对吧?我都猜中了。
白洋的身影开始从唐誉的视线里撤退,从两人相互依偎到渐行渐远,再无交集。最后停留在唐誉眼中的只是一部分视觉碎片,拼拼凑凑的,把白洋最后的身影留在他眼中。
用力的后背,顶住地面的膝盖,撑起的双手,以及他嘴角不断流出的鲜血。唐誉总想着摘白洋的眼镜,这回眼镜掉了,镜片也碎了,白洋的眼睛藏在发梢阴影中,居然没有一丝不舍得。
他只是想把车顶起来,已经顾不上舍不舍得。唐誉又看到他咬在嘴里的车挂,绿是绿,金是金,然而并没有保佑他们出入平安。
不知道哪辆车先冒出了火光,熊熊燃烧在唐誉的瞳仁当中。他明明已经被保镖们拖出了车体,可是火苗就像烧在他的皮肤上,无法抵挡地燎过全部神经,烧熟了痛觉感官。
再一眨眼,明火已经更加明显。
“你们……”屈向北还在抬车,看着刚刚被扶起来的唐誉,用喊叫提醒所有的人,“别让他过来!”
背后有火,争分夺秒,屈向北没有松手,谭玉宸半个身子爬进了车体,剩下没爬进去的双腿开始猛踹变形的车门。所有人都清楚要发生什么,车都要着了,如果让唐誉亲眼看着白洋烧死在车里,唐誉不会活下去。
哪怕今天他活了,之后每天都活不了。殉情就是唐誉唯一的结局。
白洋这时候已经没了力气,为什么回光返照的时间这么短,短到他都没好好和唐誉说个“再见”就结束了?视线仍旧颠倒,他刚好和商务车里的男人对视,那人醒不醒他不知道,但如果再有力气,白洋真想对着他竖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