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再看唐誉,他背后是金宝街的天。之前自己以为足够努力就能沾一把金粉儿,还以为命运终于偏向一回。现在却看到了无情的戏弄,那名为“筛子”的命运分叉路将成吨的金粉儿洒向了另外一个人,弃自己而去。
扬扬飘飘,落了炫目的人肩膀上一整层。
“好了,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张伯华其实挺尴尬,他但凡得知一丁点空降的消息都不能把话给白洋说死,“婉君,和唐组长打个招呼。”
一个部门经理,恭维“组长”不离口,这待遇之前也就是邵弘有。邵弘是著名书法家的长子,也是圈内有名的藏二代。余婉君衡量着动作,最终朝着唐誉伸出了右手:“唐组长,您好。”
“余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唐誉这才松开白洋的手,虚虚地握了一把余婉君,笑着说,“余小姐和白组长还真是……郎才女貌。”
“这可真是误会了,这份夸奖我承受不起。”余婉君已经把手收回来,心中酸苦蔓延,替白开心半个多月的白洋。
接下来的流程顺理成章,白洋和余婉君回到工位,行政的人带着唐誉参观全公司,恨不得掰开揉碎把拍卖行的工作机制喂到他嘴里。而唐誉的到来自然也惊艳了不少人,追随他的目光不在少数。
当陈小奇和汤萤拿着快递进来时,也注意到了他。他在这屋里像一颗明珠。
可是当他们看到张伯华那拍马屁的表情时,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白洋,再瞄了一眼已经打开的SVIP组长办公室。
一切皆在不言中,汤萤只是看着娃娃脸,早过了应届毕业生的稚嫩,老练地扫了一眼陈小奇。陈小奇点头,沉默地坐回工位。
等到陈小奇打开电脑,他从电脑屏幕的反射里看着背后工位的白洋。努力一朝归零,这该怎么办?
白洋的注意力都在桌面的鱼缸上,金鱼吐着轻快的泡泡,鱼尾摇曳生姿。原本白洋还想着等自己飞升就把它们也带进办公室,鱼完全感受不到命运的转折,不知道它只能在普通工位上。
大一那年,也是这样很不对劲的阴天。当时的白洋为了学生会的选举演讲准备许久,他原本的目标是首都体育大学的学生会会长,但因为大一资历不够,只能竞选部长。
退而求其次,从来不埋怨命运的白洋转头参加了财务部部长的竞选,却在投票当天被学生办的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白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新任的财务部部长,唐誉。你这次的投票票数很不错,学校准备任命你为体育部部长,刚好你还是体院的,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什么最好的人选?从学生会主席,降级争取财务部,从财务部,拨到了体育部,一降再降,哪里就最好了?那年才18岁的白洋是嘴里咬着一口恨的,但还是笑容满面地主动伸出手去,说出了不情不愿的祝贺。
“祝贺你竞选成功,唐部长,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嗯。”18岁的唐誉伸手和他虚虚地握了一下,冷淡中带着明显的距离感,而右耳的助听器连灯都没亮,根本就没打开,就这样唾手可得一般拿走了别人的竭尽全力。
第3章
公司规模比唐誉想象中要小。
“是不是差不多看完了?”唐誉礼貌地问张伯华。
壹唐拍卖行是自己小舅舅的事业分支,其实唐弈戈就比他大5岁。见识过他其他的公司,唐誉不免对壹唐产生了过于主观的判断。
小,而精,大概就是这一家公司的定位。
行政经理刚走,现在只剩下张伯华。唐誉这个位置很特殊,虽然在张伯华之下,但显然超出了他的管理范畴。“看完了看完了,一会儿我就把营销部门的员工资料给您过目。”
唐誉刚好走到主廊道,放眼望去是整洁的工位,助听器却捕捉不到同事的轻声细语。拍卖公司特有的品味出现在公司各处,某个转角,就放着一件拍来的藏品。而墙上的现代主义绘画更是动人心魄,无言地声明着壹唐的主要拍卖方向在何方。
“咱们这个部门分了多少业务小组?”唐誉不经意地问道。
张伯华快50岁了,外表有些憨,自诩为老狐狸:“3个,一个是市场经营组,一个是公共关系组,但最核心的还是客户服务组,主要就是和客户以及潜在客户进行沟通,了解他们的意向。”
“这个组都是你管?”唐誉问。
“我负责整个部门,细分的话,客户服务主要是邵弘。”张伯华将这尊大佛引到一面墙的正面,墙体和其余的墙不太一样,透着古朴的历史感,还多了一排小巧精致的展示灯。灯光下是藏在玻璃罩里的正方形画作。
“邵玉涧的小作,而且是他成名前的随笔。非常具有收藏价值!”张伯华介绍。方才他陪同唐誉参观公司,累得够呛,自己迈两三步,唐誉的双腿只需要迈一步。要不说他走路贵气呢,腿长,迈步子都慢。
唐誉缓步上前,看了看画作的年份。“成名前的作品?”
他这样问,张伯华就确认唐誉虽然是空降,但对艺术收藏有一定的基础理解。越是著名的大画家,越是会在成名后将之前的小作、随笔销毁。一方面是成名前的风格飘忽不定,不太满意,另一方面,则是从拍卖的角度来考虑。
物以稀为贵,对于现在的画家来说,要想上拍且拍得上价,就要学会收笔。出名之前的作品一旦流入市场就会大幅度降低自己的收藏价值。
唐誉言外之意,就是问张伯华这幅画是不是未销毁的。如果是,那价值只会陡然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