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唐弈戈早早醒来,在家里跑步完毕的他一边喝黑咖啡一边听谭星海汇报公司情况。当然不是壹唐的,壹唐那么一个小玩意儿还不至于天天汇报。
等水生下楼时,谭星海先站了起来。
“坐下吧,一起吃饭。”水生又把他按回去,“你就是这点不好,学学你弟弟。”
“我弟那是没规矩。”谭星海可不能这样做,水总对他父亲有知遇之恩。
“玉宸那是活泼可爱,你别板着脸。我看啊,你就是跟着他一起工作太久了,越来越像。”水生看向唐弈戈。星海是跟着大宝一起长大的孩子,最是放心。当年他也为玉宸发过愁,这样的孩子不知道放在谁身边好,看来看去还是给小宝最好,两个人有话聊。
要是把玉宸给唐弈戈,估计两三天就被唐弈戈一脚踹回来了,嫌他是个话痨。
唐弈戈难得笑了笑:“二嫂你也太夸张了,我平时也没欺负星海。”
“没欺负他,你总是派他去出差?”水生反问。
“那都是为了公司。”唐弈戈反驳。
水生尝了一口鸡汤粥,孩子有什么事,家长都是最先知道的。大宝总是派星海去高原出差,当然是为了他的私事。“小宝还没睡醒吧?”
“让他睡吧,补补觉。前阵子他上班总是赶全勤,也不知道忙忙叨叨为了什么。”唐弈戈说。
这时候,水生放下了汤匙:“我昨天想了想,还是让他回去上班吧。”
唐弈戈一听,就不说话了。
“咱们不能总是拘着他,对不对?”水生也很犹豫,“他还这么年轻,咱们不能让他在家里过几十年。”
“可……”唐弈戈刚要开口。
“他从小就听话,家里的安排从不反抗,你让他老老实实的,他就老老实实住下,一刻都没叛逆过。可是……当年陈念国的事,是我和二哥留下的隐患,小宝从小到大已经很辛苦了,他也没有怨过家里。”水生悔不当初。
“他就算一辈子躲在家里,我也养得起。”唐弈戈说。
“我知道,但咱们不能这样做。从明天起,从老大到老六我要重新培训,陈念国那边我主动去找,我来解决这桩事。”水生说。
唐弈戈拿起咖啡杯,看不出同意还是没同意。
10天之后,白洋在周六起了个大早。
昨天唐基德告诉他今天那个画展会开,就在艺术馆聚集地798,白洋打算去看看,“验收”一下唐誉的辛苦成果。
798这时候人挺多,在众多艺术馆里,这次以“自然”为主题的画展格外好找,门口摆放着两大排花篮,阵仗不小。唐基德和岑书卉作为明面上的策展人已经到场,正在和媒体接洽,白洋打了个招呼,领了一份画展简介,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画展简介上有参展的艺术家介绍。
唐誉还真是言出必行了。白洋拿着那份简介,仿佛捏住了这些艺术家的独木桥。他站在原地笑了一下,回忆起自己和唐誉在街边吵架那天的情景。
算了,看展吧。白洋把简介收好,在画展里兜兜转转。主题是“自然”,但画作风格却不拘于此,每个人都有独特的细节之处。白洋对艺术品一向没什么鉴赏能力,只能根据本能判断“好不好看”,而这个好看程度还是主观评分。
直到他忽然间转了个弯,来到了一条小巧的走廊。
走廊的两侧挂满了画作,全部都是羊。
第35章
很多只羊。
白洋从来没见过以羊为主题的画作,可能是这个形象不怎么讨好吧。没有牛那么喜庆,没有小猫小狗那么可爱。唐誉还说羊在国外是什么……邪恶的象征。
可眼前的羊,却让他感受到了写实和清新。
画作里的小羊都那么可爱,白绒绒软绵绵,未经沧桑,头上顶着犄角,对新世界充满好奇。白洋缓缓走进廊道,对艺术毫无见解的他学着鉴赏,试图看出这里面的艺术价值。
不再是价格,而是价值。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走很缓。让一个习惯奔跑的人慢下来很难,顺着画框,仿佛已经铺出了第二条路。光线渗透进来,烘在皮肤上温暖干燥。
有的羊在奔跑,有的羊在睡觉。在看到一群羊飘在河面上渡河时,白洋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他知道这是什么,是生日礼物。
他从来没告诉过别人的事,第一次告诉了唐誉。不知道为什么吹蜡烛,不知道庆祝什么,白洋用藏在心里的秘密本能抗拒着这一天的到来,4月19日被反反复复标记,又刻意故意忽略过去,当作无事发生。
再一转弯,他来到了一个侧室。房间是一片柔和的橘粉色,和走廊的洁净简洁风格迥异。白洋不确定这是租赁场地本身的装潢风格还是有意改之,但他现在也没心思去确认其他。
在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幅长宽大概都有1.5米的巨型画作。
一只羊在吃草。
绿色草地无边无垠,蔓延到天边,分不清了边界线。
白洋的边界线也在模糊,湿润,最终和天边不确定的光线融为一团。画里的火烧云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燃烧,晚霞降在人的额头上,都带着时光荏苒和岁月如梭,每一丝色彩都有着墨重点。白洋忽然觉得肩膀很沉,大气压变强了,挤压他,占据他,逼近他。他从脚下走进画布,漫无目的游荡在绿茵之上,草叶扫着他隐隐作痛的膝盖,又不失为一剂良药。
白羊在草地中间。
几分钟之后,白洋如梦初醒,走向了那幅画作。他第一时间寻找着右下角的标注,画家名叫田佳佳,应该是一位小姑娘。画作的名称就叫做《白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