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打铃,年轻人就开始躁动了,纷纷开约跨年夜的活动。
付狄扬跑来找俞汀,还问了一嘴陆绝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俞汀收着书包。
付狄扬正想问邀请俞汀明天和他们去酒吧通宵看球赛跨年,俞汀已经出了教室。
丁斯南收着书包,瞄见俞汀走了,他立即拽上书包链追上去了。
“汀神等等我!”丁斯南快步追上俞汀,喘着气和他一道下楼。
丁斯南几乎是贴着俞汀的肩膀走了,俞汀稍微挪开了一点距离,礼貌又疏离,“有事吗?”
丁斯南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快到公交车站了,他才苦瓜脸摊牌了,“就我姐,亲姐,高三四班的丁斯雅,她想约你明天出去玩。”
俞汀拒绝了,“我有事。”
丁斯南摸着后脑勺,大大松了口气,“是吧!我早说你不会答应了。”
丁斯南完成任务就撤了,最近天越来越冷,等公交的学生也少了,大多有家长开车来接。
有个等车的男生一直在旁边讲电话,从说话内容能判断对面是他女朋友。俞汀主动走到另一侧,这才听不清男生的声音了。
俞汀很少用手机,只是怕会错过赵如菲的电话,他才会带手机到学校。
此刻手机寂静地躺在棉服口袋里,吹到脸上的风和刀子一样尖锐,俞汀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沿,沉默了几秒,还是伸手摸出了手机。
陆绝那天走后,一条消息都无。
那句话在脑海中盘旋了几日,俞汀点开和陆绝的聊天框,自然就发出去了。
【你还好吗?】
他望着屏幕,直到屏幕光熄灭,陆绝都没有回复。
公交车进站,还有几个空位,俞汀没去坐,他找了个空位拉着吊环,安静地看着漆黑的窗外。
没一会儿,他又掏出手机,点开了从未打开的朋友圈。
有赵如菲发的花圃广告,张敏华晒的小敏敏日常,还有李成蹊的刷屏。
李成蹊把朋友圈玩成了日记,从早上记录到晚上,每天打卡一样准时发布。
而陆绝,没有一条朋友圈。
俞汀垂眼想了一会儿,还是发了一条信息。
【你今天见过陆绝吗?我是俞汀。】
随后输入一串数字,点了发送。
数字是管宁的手机号。
上次管宁带他去京市的紫·Moon吃饭,管宁报过一次他的手机号订的包间。
他不想再和管宁接触,也清楚管宁讨厌他,但除了管宁,他现在没其他办法能打探陆绝是否安全。
他忽略了一件事,陆绝的父亲能找到花圃,那是否说明,也知道了陆绝对他的感情?
知道了,会更加严厉地处罚陆绝吗?
俞汀下意识用力抓紧着吊环,同时手机“嗡”
一声。
来短信了。
俞汀呼吸轻了几分,他赶快点开。
【你联系不上我哥了?喔,大概是他没空吧,快新年了,这两天我们两家都好多社交活动,我每天都会在不同场合见到我哥耶^_^】
确认了陆绝没有被关被打针和被抽球杆,俞汀瞬间像是泄完气的皮球,彻底轻松了。
心情好了。管宁的酸话看着也觉得异常可爱,俞汀真诚回复。
【知道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还复制了管宁的笑脸表情贴在尾巴,一同发送过去。
到家赵如菲在客厅泡着脚,电视里是本地新闻台。
“紧急通知,受寒潮天气影响,明天零点在东海岸的跨年烟花秀取消,部分地区也从明天下午两点断电,次日八点才恢复供电,请各位市民提前做好准备。以下是停电区域——”
不出意外听到了自家所在区域,赵如菲难掩失望,只是俞汀回来了,她赶紧捞出脚擦干,招呼俞汀也来泡脚。
“水还很烫,快来泡脚。”
俞汀放好书包过来了,赵如菲又往泡脚桶里倒了一壶热水。
脱掉袜子,俞汀双脚早冻成了紫白色,他还没动手,赵如菲先拧了一块热毛巾要帮他擦脚。
冻僵的脚不能直接泡热水。
上次这样由着赵如菲帮擦脚,还是俞汀五岁的时候,俞汀赶快抢毛巾,“我自己——”
赵如菲笑着举高热毛巾,比划着,“十多年了,一直是你自己照顾自己,今天就让妈再给你擦一次脚吧。”
俞汀从没觉得赵如菲没照顾好他,一个无法正常说话交流的女人,接手了巨额赔偿,还养大了他,只有赵如菲那双烂过数次的手脚知道她付出了什么。
俞汀点头,并不擅长地用撒娇的语气笑,“先擦左脚,超级冷!”
赵如菲赶紧捧住俞汀嘴角,用热毛巾轻轻完全包裹住,低头专注地、轻轻擦拭着。
笑容褪去,俞汀垂眼,赵如菲头顶是比同龄人更多的白发,他抬手也很轻地触碰着赵如菲的白发,认真低语,“妈,我上大学就有能力养你了。到时你不用再做生意,每天睡到自然醒,一日三餐也找人做,大口吃肉,吃最好的水果,冬天穿最暖的棉服,夏天穿最漂亮的裙子。”
赵如菲无声咧嘴,她抓着俞汀的左脚猛地按进热水里,俞汀受不了,烫得要缩脚,她赶紧按紧不让他跑,五六秒的时间,俞汀便适应了水温,舒舒服服泡脚。
赵如菲这才仰头,收手比了一句,“没问题,我等着两年……一年半后享福了!”
*
次日,12月31日,2010年的最后一天。
取消了那场耗资几十万的跨年烟花秀,对大多数普通人、成年人,这一天又变成了极其普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