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不知夜色深(151)+番外
“如果你敢对他下手,哥,你到时候可别怪我六亲不认!”
“沙昆,你在威胁我……”卓将军话未完,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才到声音已穿了出来急切到劈叉,“将军,不好了,孟博士逃跑了!”
卓将军神色猛地一凛,一股杀气瞬间溢出,他偏着头一把抢过保镖手里的枪快步走向阳台,瓢泼的大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了起来,混杂着阵风扑人。
从二楼看下去,正巧看到孟嫮宜站在台阶上,冲着撑伞立在车子旁的深海道:“带我走,快,就现在。”
卓先生看不清黑伞下的人是何表情,但他依旧气急败坏地吼道:“谁敢!”
孟嫮宜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三两步走下台阶矮身上了沙昆开来的那辆方盒子三叉星越野车。
卓将军只觉气血翻涌,震怒之下几乎下意识展臂就点了一枪子弹砰地一声射中了车子的右后视镜。
与孟嫮宜算得上擦肩。
深海眸色一紧,用力带上车门甚至来不及戴上安全带,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掌心向前虚虚拦在孟嫮宜的身前。
他落窗倒车都踩着油门,速度极快,就在换挡前行的刹那猛地抬眼与阳台上阴翳怒容的卓将军对上视线。
刹那而已,车子向前蹿着疾驰而去。
孟嫮宜镇定到冷酷,双手滴滴答答落着血,将本就红艳艳的长裙打湿了大片暗色的湿意。她浑不在意,只偏过头一错不错地看着这个周身绷紧神色冷毅的男人。
深海只看前方,连一余光都落在副驾驶座上。
很快,车子沿着盘山路骑过台阶冲向关卡,不知是否得了卓将军的授意,一群保镖扛着重型机枪站成两排只看着车子撞向铁门。
随着轰然坍塌的巨响,吉普车炮弹般疾驰而去。
孟嫮宜终于开口,“去圣索菲亚大教堂,在卑斯尔山上的那一座。”
深海一字不发,却依旧按照她说的调转方向直直往正东方开去。
此时已近六点半钟,雨势渐渐停了,乌云散开些后,有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
短暂的安全过后,车速虽依旧快到离谱,却稳定不可思议。孟嫮宜将被捆住的双手递过去,绳头打的是水手结,他几乎没有思索地就解开了。
绳子落下后手腕上狰狞的伤口便暴露了出来,血腥味猛地充斥在整个车内。深海缓慢地深吸了口气,一忍再忍,终是飞快地低下头看了眼她的皓腕。
析白的一截手腕被粗绳磨得皮肉翻飞。
他几乎脱口而出,声线里有着他自己也惊诧的,微不可察的颤抖。
“车里有纱布和碘伏,你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孟嫮宜却只扔了绳子,然后冲他伸出手,但那只手却还未摸上男人的脸就被捏住。
深海微微侧过脸颊,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恢复得已足够好,却仍旧不够平整光滑的左颊。“你……干嘛?”
孟嫮宜一语不发,只用力按向他的脸。深海有些被冒犯的不悦,微拧着眉头看向她。
该怎么形容那种眼神?好像他是藏匿洞穴的宝物,她历尽千亲万苦终于得见。就这么一惊,深海的捏住她小臂的手劲松懈,竟叫她真的摸上了自己的脸。
他自失忆谁后变得十分抵触任何肌肤上的接触,难以容忍到想杀死对方,那种来自生理和心里上的双重的厌恶,曾差点把对着自己勾肩搭背的沙昆脖子拧断。
深海不自觉地捏紧了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足见他有多么隐忍克制。
“你忘了我是谁,对吗?”
孟嫮宜忽地垂下手,坐回原位,好似要碎了一般失魂落魄。
一股巨大的愧疚感攫取深海的心脏,他也不知为何这样慌乱,解释道:“失忆了,难道你认识我?”
“既然不记得我了,为什么肯冒着被杀的风险带我走?”
深海沉默了,真奇怪,自己就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但他却道:“我知道你是玄土国的博士,是被抓来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迫害,仅此而已。”
孟嫮宜闻言轻笑了一声,眼中不知为何就蓄了泪,鸦睫被打湿,她垂眸掩下失态,轻声问道:“失忆的这几年,你怎么熬过来的?在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孤独地生活,这里时肮脏的事发生,是罪恶发源地,你极不认同却又无法改变,一定每日都在与自己较劲,而日渐寡言,失望吧。”
这句话正中他的心脏,他猛地再次看向她,不同于避讳她是异性而刻意不去细看,他这次极为认真且郑重地端详她。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令自己感觉怪异的女人真是处处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连她下颚的细小疤痕都觉得可爱至极。
更不提她含泪的眸光一扫,他心都跟着疼了起来。
疼得莫名其妙又理所应当。
他想起沙昆会所喝大了却仍郑重其事与自己说过的话,有卧底潜伏进来是为了抓一个叫陆徽因的,玄土国在逃的谍报人员。他们要把人骗回去我,因为他手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巧的是,据说那个人与深海颇有几分相似,卧底招供后承认,真正的陆徽因已死,他们为了完成任务就要抓替死鬼。
反正,谁也不能证明陆徽因死了,假的一旦被官方*咬死,假的又如何?真的又如何?全部过是官员们自保升迁的手段罢了。
深海迟疑着问道:“我们一定认识吧,我究竟是谁?”他看了眼倒车镜,卓将军的人马已追了上来,他们无法在别人的底盘彻底摆脱追杀。
必死之前,他想找回真正的自己,他可以死,但不能被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