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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不知夜色深(30)+番外

作者: 乔己 阅读记录

程嘉言颇为认同。

汽车停在公务事物服务大楼前,他还要加班写报告理材料,只三条街的陆家也不愿意拐过去。陆徽音只得下车做个步行军,太阳刺眼,他从背包里摸出太阳镜卡在脸上。

自从他上了军舰,回家的次数就少的可怜。即便偶尔放大假,也会突然被一个电话召回。有时候是白天,能够道个别,有时候是夜里,上了接他的车后就被没收了电话。几次下来陆母被他折腾得有些神经衰弱,总担心什么时候人又不见了。

陆父早已坐稳了联合公署内务部门一把手的位置,对他的工作性质了如指掌,自然淡定许多。

可为人父母的,明知自己儿子在坐着一份危险的职业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薛月明这些年虽安心做起了贤妻良母,但骨子里的霸道是掩盖不住的。若是她看出陆禹安对儿子哪怕一寸的担忧,都会让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所以每次他回来,两人从来不谈工作,实在无话可说了,就下围棋。

一盘棋从吃完饭下到晚饭都分不出胜负,让原本兴致勃勃观看的薛月明直呼无趣受不了。

今天是周二工作日,又是下午四点半钟,街上的行人都神色悠然聊天欢笑,竟让他生出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来。

这条路叫建国路,是老蒋还大权在握的时候建成的。宽大的人行道两旁种满了当年带有浪漫色彩的法国梧桐,大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种下的梧桐树已几人合抱粗细,根茎凸起挤破了路牙石。这种门面的市政工程自然是要高度重视的,大车进不来,就用人工一点一点细致地修整。

前面是市直附属联合公立幼少教育学校,他当年也在这里念过书。

黑板上曾经频繁地出现过他的手绘,课桌里是小女孩们懵懵懂懂塞进去的零食;后来直升初中搬去了前面更高的教学楼,女生们扭扭捏捏地在课间跨越几个教室来到窗边偷看他,他都知道,只是从没真的使他留心过。

就像孟嫮宜从没在乎过他一样。

只是他是开窍比较晚,那么孟嫮宜呢?是否也是如此?是否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有了改变?

一群小孩子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冲出来,男生们无忧无虑跑在前面追着一个足球,稍有些早熟的女孩子和朋友牵着手佯装去看书包带子上拴着的铃铛,实则频频去寻那一抹奔跑地越来越远的背影。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陆徽音呵口气,抬手挡住直奔着他面门而来的足球。

男孩子仰着稚气未脱的脸在对面马路上对他喊,“麻烦把球传过来。”

陆徽音飞起一脚将球踢走,男孩子边跑便喊,“谢谢大叔。”

顿觉数箭扎心,他哪有这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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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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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州府的新城区早在十年前于政府规划报告中审议通过,也报联合公署行政事务局获批。

单向八车道的沥青马路和精心栽种的银杏树无一不彰显着政府对新区给予的厚望。经过几年的发展,这里虽高楼林立却不逼仄,亮化工程做到极致,周边配套陆续提上议程,甚至连大型游乐场的效果图都打出了巨幅海报。

房价跟着水涨船高,人们蜂拥而至摩拳擦掌,生怕来晚了赶不上经济这辆动车。

业州府州立医院新的大楼两年前就已经完工,但不知为何内装工程却一直拖拖拉拉没有跟上进度,几乎逢年过节就会有工人们成群结队去堵服务机构的大门索要服务工程款项。

何院长五十出头的年纪,戴一副半框的眼镜,梳背头,保养得当看着清爽又有味道。

他年轻的时候响应国家政策去西部支农待了八年,回来后就在州立医院内科做副主任,手术台和看诊做的少,更多的时间是各处学习考察,终于习得精髓直接跨越主任的位置升任副院长。

前几年他的顶头上司查出了癌症,万般看得开后退位让贤了。他也算有本事,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州府管理公共服务的部门领导磨了一块地建新院。

原本是非颇多的上位变成了顺理成章,毕竟大家不论是谁上去总轮不到自己,既然新上任的领导能给大家肉吃,何乐而不为呢?

古语有云,好事多磨。建新院这事就应了这句话,第二年随着相关领导的升迁和调任,这事就成了无头公案没人上心了!

何院长气不过也无法,就喜欢在这种闹事的时候关上手机脱掉白大褂躲进人群里看热闹。

人要是变态了多半是逼出来的。

再说这何院长为何非要建新院,旧院地处市区中心位置,和妇幼保健院就隔了两条马路的距离。

有时候病人从保健院拉到州立医院来抢救,三分钟的路程硬是要堵上半个小时。

寻常无事时等得起,可人命关天病人和家属等不起,最终就是能移动的就用担架抬过去,急诊医生备好推床守在大门口见人就往急诊室里推。

这几年又不少好苗子在招考时比了又比,既然私立医院承诺的福利待遇更为优厚,又何必削尖了脑袋往州立医院挤呢?

那里的楼哪怕是7层也靠走,病房还在挂吊扇,走廊刷绿漆,候诊坐长条椅,医生叫号全靠吼,一天下来嗓子肿得水都咽不下。

最惨的还是妇产科,洗手池就两个,接产的助产士和医生们得排着队清洗,那场面太壮观,以至于外面都讹传着州立医院看妇产科医生不收红包只要矿泉水,最好是4.5升的大桶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