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为何那样(45)+番外
越接近龙灯游街的时辰,街上的人就越多,灯会热闹,迎面走来的不少男男女女或手里或脸上,都带着造型精巧的面具,看得阿青好奇,伸着脖子找这些面具的来处。
袁颂问了身旁一位站着赏花灯的游客,礼貌地打听她是从何处购得面具。
那女子转头一见袁颂,顿时双颊飞红,磕磕巴巴地将手里的狸奴面具往他怀里送,只说他想要的话,她可以将自己的给他。
袁颂只当是阿青急着想要面具玩,正要问她这狸奴面具要不要先收了,阿青却忽然有些不快地看向那少女,先他一步摇头说“不要”。
目光转向袁颂,阿青正色:“我有钱,我给你买。”
说完,也不管两人反应,阿青拽着他的胳膊就将他扯开了。
袁颂一脸莫名地拎着手里一堆小玩意儿被拉出好长一段距离,忽然回过神,低着头笑了一下。
这一笑,他一路的嘴就再没合拢过。
之前逛灯会,总觉得那些花灯上的灯谜,有种故弄玄虚的蠢,但阿青在他身边,他竟也期盼灯会不散场,灯谜永远猜不完。
两人七拐八绕终于找到那间做工精良的面具摊,两手都拎着各种小玩意儿的袁颂是没办法挑面具了,只好由阿青代劳。
她给袁颂挑了个很秀气的狐狸面具,自己却带起青面獠牙的山鬼。
袁颂一双狐狸眼藏在瓷白的面具后,弯着眼睛认认真真地夸阿青选得好,眼光上上乘,审美一级佳。
饶是这一路上已经被毫不吝啬的袁颂夸到情绪麻木,但阿青还是免不了庆幸自己这时候带着面具,没叫袁颂看清自己的表情,否则实在太丢神仙的脸了——要是她这时候化出法身,蛇尾估计都能摇出虚影。
她挑挑拣拣在摊位上磨蹭了好长一段时间,袁颂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龙灯游街的时间,然后不急不躁地问阿青要不要买。
阿青掂了掂荷包里的压岁钱,有些遗憾地说自己的压岁钱不够了。
其实可能也是够的。
但她要把这些碎银子存下来,去曾经的酒楼里,吃一顿真真正正的香香鸭,而不是袁颂这种滥竽充数、吸人精气的狐狸鸭。
元月初一出来做生意的商贩嘴都很甜,听阿青说压岁钱的架势,还以为袁颂是她族中的某个哥哥,便笑眯眯地叫阿青央一央自己的哥哥,毕竟今天这种日子,哪有不能替妹妹做主的哥哥?
阿青一撇唇:“他才不是我哥哥呢。”
小贩打量了一眼她旁边的袁颂,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想必这位公子一定是你的未婚夫婿了,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不行,这位郎君,你家小娘子既然喜欢,你就买了送她呗。”
袁颂面不改色却红起一对耳朵,豪气地大手一挥表示摊位里的面具他全包了。
阿青:“……”
好败家的狐狸鸭。
面具摊里的东西零零碎碎打包费时,袁颂便交代小贩稍后给送到袁府里。
小贩是地地道道的上京人,一听他报出来的是宰相府邸,再一结合市井里的传闻,虽然不知那位令人钦佩的宰相大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但爱屋及乌,滔滔不绝的漂亮话张嘴就来,什么百年好合、什么子孙满堂,一连十数个成语不重样。
阿青听得心里好笑,忙拉着袁颂往前走,走出了好几个摊位,才猛然想起,她刚才居然忘记跟那个奸商砍价,简直懊悔得她吃不下香香鸭。
走走停停,让逛街也变得一点不无聊。
灯会巷口的人最多,摊位最密,越往里走,人群便渐渐疏散开来,空间也变得开阔,但街道两侧的五光十色的彩灯花样却更加繁复,观赏性极佳。
天界最大的盛况就是每千年一次的蟠桃会,每次宴席开场,就有宫娥姐姐捧着统一制式的宫灯如云雀飞入。
可两厢一比较,阿青却觉得凡间的能工巧匠更令人钦佩,仅用几根竹篾就将灯做得这样惟妙惟肖,夜风一吹,挂在廊沿下的纸鸟都有振翅欲飞的灵动。
袁颂注意到她的失神,笑着问:“好看么?”
阿青用力点头说“好看”。
袁颂:“你以前不是总觉得天上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比人间的好?”
“各有各的不同嘛,”阿青的评价公正客观,“虽然萤火虫飞不上九重天,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比不上仙境的奇景。”
袁颂意外于她的认知改观,但阿青却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少见多怪。
毕竟,凡人有凡人的智慧,而这样的凡间,其实也是很值得神仙爱惜的。
只有真正到过人间的神,才能深刻体会到凡人的不易。
王朝更替,战乱动荡,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却仍然能够生生不息。
士农工商、贩夫走卒,每一个人都在很努力地生活。
以前父君总跟她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他们做神仙,就更要找到自己为之而奉的道,才算对得起自己的仙格。
经历过一场血洗大宫变的王朝,在民间却看不出太多波折,上京城里的百姓安居乐业,也确实有袁颂这帮人的功劳。
挂着花灯的河岸边很热闹,一对一对的男男女女,脸上都带着笑。
树梢有灯,就连潺潺流水里也浮着好多燃烧着短烛的灯。
阿青不解:“这些灯,为什么不挂到树上去,反而要飘在水里?蜡烛一灭,岂不是很容易就要沉到水底?”
“因为这是同心莲花灯,”袁颂示意阿青去看水岸边正在放灯的一男一女,“元月初一放花灯是这里未婚男女的习俗,两人放了花灯,就是立誓永结同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