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后教授她沦陷了(38)
和当年幼儿园的那幅画类似,只是唐玥细化了许多细节,也更精致,更接近阿婆和她当年生活的那个家。
一个多月来,只初稿就定了好几版。上水粉时,唐玥更是画画停停。
不只是犹豫着怎么样画得更好,也不住回想起当年那场意外,缓上许久才能再画几笔。
好在唐玥并没有再被噩梦侵扰。
或者说,似乎从那天下午她对着季瑾年回忆完往事之后,就很少再做过那样逃不开的循环噩梦。
火舌舔舐着纸张,一点点将画纸吞噬。
不知穿过哪片林梢的风掠过来,卷起最后一点黑灰的余烬,拂过唐玥的鞋面,又落在地上。
“阿婆,你看到了吗?我的儿童节比赛作品,拿了班级第一名呢,是不是很厉害。”
唐玥牵起唇角,一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渗进脚旁深黑色的泥地里。
勉强扬起唇角,佯作轻松的语气里压着微不可察的哭腔。
唐玥弓着身子,双手捂住脸颊,肩头随着抽噎一次次发颤,双膝一软跪在墓前:“阿婆……”
沙——沙——沙——
越发有些大的风吹在她身上,带着拂过的安抚意味。
唐玥从来都是无神论者。
可这风来得太巧,又那么温柔,像小时候唐慈君那样拍着她的背,温声哄她说乖囡不哭,有阿婆在。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止息。
唐玥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蹭掉眼角的泪,慢慢止住哭站起身来。她怕阿婆看着担心,于是又讲了许多事情,几乎每一件里都有季瑾年的名字。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唐玥的声音逐渐放轻,随即有些怅然地笑了笑。
“阿婆,您一定也听出来了吧。”
“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您刚刚见过的那位,她……特别好。”
“可我不该喜欢她。”
最后一句落在风中,被细雨打湿,沉甸甸地坠进湿润的泥里。
下雨了,唐玥仰起头。
清明时节,雨纷纷。
临出门前她看了天气预报,说是这一时间段有雨,果然正顺着风,不着痕迹地飘下来。
起先润在衣角,淋了几分钟,唐玥额间的碎发也变得有些湿漉漉的。
雨隐隐有加大的趋势,唐玥没动。
她沉默着,注视着一滴滴雨落在她的眼睫上,渗进面前的泥地里,落在阿婆和妈妈的墓碑上,顺着凹凸的烫金字痕汇聚成流。
如果在她离开之前,雨能够停下,她就…继续喜欢季瑾年。
唐玥当然知道,这并不可能。
雨势看着一时半会止不住,她不过是给自己一个顺理成章放弃的理由。
这份喜欢能让阿婆和妈妈知道,她已经心满意足。
到此为止……就好了。
雨大了起来,坠落在林叶间的声响沙沙。
再不下山,有几段泥路就不好走了。
唐玥多站了半分钟,刚要转身离开,头顶的雨不再落下,而是投下一片遮住天光的黯淡。
她下意识仰头,天空被深暗的伞面遮住。
季瑾年迎着雨在唐玥身后停下,倾了大半边伞面过来,抬手抚在唐玥脸侧,又替她捋了捋湿润的发梢:“雨大了,小心着凉。”
刹那心如擂鼓。
“嗯,这就走了。”唐玥轻声回答。
好像,她的雨停了。
-
下着雨的缘故,山路果然泥泞。
不时能看见撑着伞的过路人上行或者下行,将原本就湿软的泥路踩得更滑。
伞不算小,山林里的树木也挡下不少雨水,汇集在叶片枝干一路流下。
季瑾年每次想将伞面多倾一些给唐玥,都会被唐玥立刻察觉。
“姐姐。”
隔着沙沙雨声,唐玥闷声叫她,抬手抵着伞柄往回推了些,“再歪过来,我就没心思看路了。”
季瑾年无奈:“好,那回去要记得冲姜茶。”
这几天刚好是唐玥的生理期,要不是自己匆匆找上去,还不知道小姑娘要淋多久的雨,真是……
季瑾年舍不得说她胡闹,*却心疼唐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不容易养了半年,眼见着痛经的程度比之前越来越轻,这回反倒又淋雨又心情低落的,这两天假期得劝她在家里歇一歇。
季瑾年又补充道:“我陪你一起回去,你洗个热水澡,我来煮。”
她知道唐玥不爱喝姜茶,可山上阴凉,必须得祛一祛寒。
唐玥乖乖点头:“好。”
她……自从刚刚,转身看到季瑾年撑伞的那一瞬间,原本做足了的心理建设,在女人的温柔目光里溃散得彻底。
唐玥确定,自己没办法不去喜欢季瑾年。
也许是辗转了月余的纠结终于尘埃落定,也许是刚见过阿婆和妈妈,在墓前哭完一场,更对季瑾年多出几分依赖。
她没拒绝对方的亲近,甚至…因着季瑾年的关心而生出暗幸。
就这样吧。
只要自己把这份感情好好藏起来,季姐姐不会发现的。
下到半山腰,终于变成有石阶的山路,比起泥路好了不少,只是依旧要小心滑摔。
路面差不多是两个人并肩的宽度,偶尔有脚程快下山的行人,或者冒着雨迎面上山的路人。
唐玥总是让开一步,往季瑾年身后的位置让去,伞面也跟着她一起动。
这次迎面来的似乎是大一家子,林林总总十多个人,在山道上排成高低蜿蜒的长队,手上各拎着许多东西。
唐玥站在季瑾年身后一级石阶,目光落在女人另一侧肩头,才发现外套与长发尾端同样湿润,布料上洇开暗沉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