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逢春时(重生)(140)
“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守着你。”他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也对自己的愚笨失望。
他从未敢奢求过容栀的心悦,于是当爱真真正正降临,他想的不是如何与她长长久久,而是,她是否会在某天离他而去。
实在是他从未得到过什么。亲情,友情,他什么都没有。除了容栀,他在这个世上竟然了无牵挂。
“对不起。”他说。
他发丝轻贴着她的手臂,刺得她心中微痒。
容栀看向窗牗。月落星没,空旷沉黑。她听见他问,“还爱我吗?”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爱这个字眼。有些拗口,有些生硬,却足够让她沉寂的心湖卷起不小的浪。
“你说看不到我对你的需要,不确定我会不会义无反顾的爱你。”言尽于此,他摸出早已准备好的匣子,“我把玉玺,连同调动悬镜阁的镇符,我名下所有的宅邸地契,全都交给你。”
也不管容栀接不接,他就这样把他的全部身家性命,放在了一张裂痕斑斑的小木榻上。
耳边忽然回想起黎瓷那番话。
“阿月出生的时候,容穆正四处征战。他没有时间照顾她,而她的阿娘在阿月刚刚蹒跚学步时,便匆匆将她托付给了邻里,而后追随容穆的脚步而去。”
“寄人篱下,不过是能让她不忍饥挨饿。很难以想象吧,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竟能不哭不闹,也不问父母去向,乖乖地任由邻里拉扯长大。”
“稍微大些了,她的阿娘便从军而返,肩负起独自照顾她的责任。那时正值先太子与当今圣上党羽争斗,母女俩为了不给容穆添麻烦,整日东躲西藏。”
“你知晓她如今沉稳冷静,可你又可曾知晓,她的步步为营,审时度势,是因何而起?”
“她阿娘并不是因为病逝。而是替当今陛下挡了飞来的那枚箭羽。她用她的生命换了容穆的侯爵之位,可最后抱憾而终时,只有阿月陪在她身侧。”
“只是因着随行侍从一句,恐怕那箭染毒有异,商世承便把她阿娘打发到寺院里,与世隔绝。得不到该有的治疗,病逝只是迟早之事………”
是他想岔了。他以为她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却未曾想到,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他深深地望着她,“现在的谢沉舟,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站在你面前。所以你能不能重新考虑,爱我。”
阴雨天弥漫着的湿意,在顷刻间被男人身上带有的甜香所覆盖。
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霎时间将容栀重重包围。她看到了他的真心,在尔虞我诈中,在刀光剑影里,那是一个男人最深的真心。
她咬着唇看他,眸光倔强。如同院中那颗枝繁叶茂的海棠,枝丫互相缠绕纠葛,密不可分。
那是一种宿命。一种无法抗拒的,引人沦陷的宿命。
“我不是故意引诱你,不是故意逼你先开口。”谢沉舟叹息一声,心知自己拿她根本没辙。
舍不得逼迫她,更舍不得看她有丁点的难过。
“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他停顿了一下,垂首于她怀中轻轻埋头。
他笑了笑,意味不明,神色却是柔软温和。
确认容栀在听,谢沉舟清了清嗓子,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从很久以前,我就心悦你。”
“只是我从未遇到过爱情,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有资格,朝你表明心意。”
第65章 路从今夜(真亲嘴) 她微微仰头,吻住……
心里不激荡是假的。他在她面前表露心迹, 丢盔卸甲地与她坦诚相待,只为让她回头。
但许是沉淀了几日,她头脑愈发清醒, 也愈发看清了自己眼前的路。
她眉眼间揽着清冷的微光, 澄净淡然,不含一丝杂质。她淡淡地开口道:“那你为何现在又说?”
他明明可以把这份爱意埋在心底,直至腐烂消亡。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欺骗, 就做错了选择, 那么现在再回来挽救,又有什么用?
他是她人生缠绕的枝桠,她想。但斩断枝桠显然没有想象中痛楚。他说得对,这是不适合的节点。
镇南侯府摇摇欲坠, 当今天子对谢沉舟的围追堵截, 还有他那些让她身心俱疲的谎言。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早已太多。
谢沉舟倏然间就知晓了她之所意。他抿了抿唇,心中狠狠升起一股无力感。
她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可谢沉舟此刻却分明感受到,她泛着凉意和微湿的手掌,轻缓地托起了他的脸颊。
她的指尖柔软,就这样摩挲过他的肌肤。他喉结滚了滚,心头有什么震荡着, 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既决定要放弃他, 她为何又要这样深深地凝望着他,如同爱抚着世上仅此唯一的爱人?
雨声渐熄, 她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这不公平。”她说。
两个人的脸隔得很近很近, 她的气息喷薄在他唇畔,带着淡淡的清凉。
“你不能因着你认错后悔,就要求我同样也回头看你。从前, 我也有过真心相待的时候。”
“不管你是出于苦衷也好,蓄意也罢,那些血淋淋的真相确实摆在我的面前……”她早已丢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她没有那么大度,更没有那么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