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逢春时(重生)(25)
间隔了那么多天,这荷包上朱栾香竟还那么浓重!
她抛了过去,荷包在空中划出一条线,而后稳稳落入谢沉舟怀中。
“你要就给你。至于你的短刀,我用不着,也还给你。”镶嵌着蓝宝石的刀鞘就被她放在身侧,她食指轻轻点了点,示意他自己来取。
谢沉舟把刀别入腰间,抬头看了看破庙外高悬九天的明月。
“今夜,县主要留宿在此么?”
大雍朝设有宵禁,三更天后百姓不得出门。她等他醒来等了好几个时辰,如今也不知是何时。
侯府是回不去了,说不定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流云若是告诉了阿爹她去了乐天赌坊,以阿爹的性子,说不定明日就会带人将赌坊翻个底朝天。
天大的事,也得明日才能解决。容栀此刻倒是淡然,她若是遇险,会朝天发射烟散。阿爹没瞧见信号,就该知她没有性命之忧。
“将就一夜总是不难。”容栀支着下巴,懒懒道:“你不也是这般睡的。”
他脖颈上的血已不再渗出,药膏散发着丝丝凉意,原本的痛感也渐渐消散。
谢沉舟轻轻摸了摸那伤口,然后站起身来,朝着破庙外那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走去。
“县主与我不同,怎可以受此委屈。”
月色下,他利落地挥刀。
银光闪过,霎时间,杂草整齐地矮下去一截。容栀却是看明白了。
他要为她做一个草席。
第13章 春夜潮涌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穿过她的……
“你……”容栀来不及阻止,他脚边已经整整齐齐堆了一大摞的草叶。
他挑了挑眉,似是觉得草叶还不够柔软,环顾一圈,又盯上了破庙只剩下半扇的门板。
因着年久失修,门板摇摇欲坠,在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看起来稍一用力就能拆下。
“谢沉舟!你先停下。”容栀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角。
再放任他这样,为了给自己做张床到处乱拆乱砍,这个破庙怕是撑不到天亮就要坍塌。
谢沉舟转身,一头雾水地朝她眨了眨眼。
她女扮男装的八字胡还没拆,随着呼吸一上一下,颇具喜感。“你别折腾了,真的够了。我没有那么娇气。”
他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挡住快要泛滥的笑意,眼角弯弯,乖乖点头道:“我都听县主的。”
容栀见好歹劝住了,松了口气,弯腰揽过一捧草叶。草叶太多,掩住她的面容,只露出半张脸。
“快一起把这些草叶搬进去,待会要是被露水沾湿,你就白割了。”
手上忽然轻了一大截,是谢沉舟越身把挡住她视线的草叶接了过去。
容栀疑惑地睨了他一眼,他似笑非笑地解释道:“县主于我有不杀之恩,我怎可让县主做这些粗活。”
他目光坦然,唇边始终笑意斐然,语气里却尽是揶揄。
方才她还用刀抵着他的脖颈,说要杀了他。他下颌的伤撞入容栀眼底,她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回道:“那你就该离我远些。”
谢沉舟也不知是听没听到,抱着草叶自顾自先进去了。
他极有耐心。仔细地挑出那些发黑发黄的草叶,先将它们在地上铺成厚实的一层。然后又用最嫩的部分,一层又一层地堆叠在上面。
容栀看着他的灵活摆动的手指,只觉得仿佛变戏法一般。不一会儿,一个简易却结实的草席就搭好了。
“这么熟练?”她忍不住好奇。
“幼时被人扔在野外,为了求生,什么技能都会一些。”
他忙着把草席边缘整平,始终没有抬头看她。“好了,”他两手撑着草席又用力压了压,确保不会让容栀睡着睡着突然塌掉。
而后朝她邀请道:“我烤肉也烤得不错,县主下次赏脸来吃么?”
还挺可怜的。她静静地看着他在月色下忙忙碌碌的身影,心中甚至有涌起一些难以言喻的愧疚。
谢沉舟见她半晌不说话,含着笑猛然凑近,“发什么呆,傻了么?”
容栀被眼前放大的俊脸吓得不轻,急忙向后躲闪,一不小心直接坐到了草席上。草席柔软非常,她一点也不痛。
谢沉舟倒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仍是挂着那抹不咸不淡的笑意,向后迈了迈。热意稍离,容栀原本僵硬的身体松弛了些。
“那么你呢?要睡哪里?”容栀忽然想到,他似乎并没有为自己割草席。难道他打算就这样倚靠着柱子,将就度过整整一夜么?
“县主尽管放心,”谢沉舟自嘲般笑了笑,“我会到外面去,绝对不会玷污县主您的清誉。”
听到这话,容栀不禁眉头微皱,并不认同。“你这个月来日日受伤流血,方才伤到的还是经脉部位。如果再在外面吹一宿冷风,岂不是不要命了?”
这里就他们两人,若是不说出去,谁会知道他们曾经共处一室。名声这些看不见的东西,哪有命重要。
“县主的药膏奇效,我颈上的伤已经好全了。”他微微扬了扬下巴,方便让容栀看清血液已经凝固了的伤口。
“况且吹些夜风,也好能让沉舟清醒些……别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言下之意,容栀多半知晓。毕竟他试探她也不是一两日。
她果断拒绝道:“我没办法收留你。且不提你是外男,侯府并无适合你的去处。阿爹也决然不会应允。”
谢沉舟闻言,身体先是一僵,随后肩膀倏然一塌,有些无措地搓了搓衣角,垂着头着就红了眼眶。
容栀不禁反思,自己此举是否过分了。她不仅怀疑他、意欲杀他,如今他只求一处容身之所,竟也被自己无情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