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虎(100)+番外
“去把地龙烧上。”他责了人下去,进了内室,就见宁悠裹着被子躺在榻上,背朝外,头朝里。头发显然是好些日没打理了,凌乱地披散下来,像是副病中的模样。
待他上前在榻边坐下,探过去瞧她,却发现她现下的状态远比生病还不如。眼睛肿着,脸上哭得尽是泪痕,唇苍白得没点血色,整个人跟棵枯木似的了无生气。
赵虓这下可心疼坏了,也才知道后悔了,忙是唤了声:“鹿儿?”
宁悠充耳不闻。
他又叫了她几声,拍着她恳求着道:“我知你气着,可先起来吃些东西好么,你这下去身子哪顶得住?”
她还是不吭一声,也无半点回应,空洞地盯着床顶的幔帐,连眼睑都没眨动一下。
他瞧着她这幅模样,心口锥着似的疼,“是我的不是,我知错了,我这就让乳母把泓哥儿抱来给你亲近亲近。你生我的气成,别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饭总还要吃的。”
锦钰端了餐食和水过来,赵虓苦口婆心地劝着想让她用些,可不管怎么劝她都是无动于衷。好话说尽,能用的法子他也都用了,道歉,恳求,到最后已近乎是哀求了,她却像丢了魂似的,睁着眼只落泪,不说话。
赵虓恨不能当着她给自己两巴掌,抚了她冰凉的泪,苦涩道:“鹿儿,你好好的成不成?我求求你别这样糟践自己了,我给你跪下道歉好不好?”
谁受得住他这一跪?宁悠这才把目光转向他,张了张口,嘶哑道:“我要见孩子。”
赵虓急忙地点头,“好好,我让人喊他们去。”
寅儿和保儿被叫过来探她,没多会儿刚午睡醒来的泓哥儿也给抱过来了。宁悠见着泓哥儿更是哭得泪人似的,急切地起身把孩子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赵虓在旁看着心里也极不是滋味儿,他只是与她赌气罢了,哪想过让她们母子在同一屋檐下还要遭受分离之苦呢?自己真是办了件忒不是人的事,越想越忍不住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可又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挽回才好。
偷摸撺掇着寅儿和保儿:“快哄哄你娘,让她多少吃些东西。”
两个孩子也心疼母亲,便真挚孝顺地依偎在宁悠身边儿,寅儿说着俏皮话,与她讲这几日学堂的事逗她开心,保儿则是一心记着父亲委以的重任,想着法儿哄她,劝她吃用一些。
孩子们一番拳拳孝心宁悠不忍抹煞了,到了,还是在两个孩子的攻势下暂放下心结,用了些餐食,喝了些红枣糖水。
赵虓见她吃喝完,脸色和唇色总算不是那么煞白了,有了些血色,人也开朗了,甚是跟孩子有说有笑起来,总算心里宽慰了少许。
第72章 心不舍天人交战
母子四个在床榻上围在一处,宁悠抱着泓哥儿,左手边坐着寅儿,右手边偎着保儿,赵虓便一时像个多余的,无处可去。他只得令人搬个凳子,坐在她们不近不远的地方,眼巴巴地瞅着,听着她们其乐融融地说话谈天。
宁悠问了问寅儿和保儿这些天的功课,见寅儿手上划了个口子,忙是拉过去关切:“这是怎么弄得?”
寅儿道:“就是昨儿引弓时不慎被划了一下,无事的,您不用担心。”
“最近骑射练得怎样了?”
“儿已能射中五十步开外的箭靶了。”
宁悠惊叹:“我们寅儿如此厉害。”
赵虓在旁听着,心道,那是,也不瞧是谁的儿子,谁教出来的呢。
寅儿一瞥赵虓那颇有些自豪的神情,赶紧谦逊道:“是爹督促得紧,儿离爹还差得远呢,还得加紧努力才是。”
赵虓望着宁悠,也不奢望她能夸他两句了,能叫她瞧自己一眼也行。
哪知她看也不看过来,也不理寅儿这茬,只拍拍他肩头,道:“好好吃饭,莫挑食,也记着督促你弟弟莫挑食。别像你们小舅那会儿,光长个头不长肉,瘦得跟个条竹竿似的。”
寅儿挺挺胸膛,“才不会呢,您看儿这练的,可结实着呢。”
保儿也跟着拍拍:“儿也结实。”
宁悠笑他:“你这小身板,还需多练。”
后边再说什么,每回都是话题一到赵虓,她就忽略不接茬,也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他。赵虓几次插话进来,她也置若罔闻,全当他是空气。
晚些孩子们回去用膳,泓哥儿也让乳母抱回了院子,好容易能与她独处了,她却又变回了一开始冷淡疏离,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躺回榻上背对着他,对他不理不睬。
赵虓知她气还没消,只好硬着头皮挨上去,继续地自我剖析反省:“我真是知道错了,就光顾着跟你闹矛盾、赌气,压根没往儿子这上头想。我也不是成心如此,就是无意中办了这么件混账事。你怎么气着我都不为过,骂我、打我,怎得都行,别这么憋着生闷气,好么?”
宁悠不言。
他便凑近她,没皮没脸地缠着她讨好道:“求你了,我的好娇娇,小悠悠,心尖尖……你最是肚量大,就饶我这回吧。”
她气着他的事却不止这一件,这事让他这般地糊弄过去也就罢了,还有更尖锐的他可是有意避着只字也不提。她转头瞪着他,冷声问:“还有我陪儿子回京的事,又如何说?”
赵虓面上一僵:“这事后头再说,行不行?”
后头?这不就是敷衍着她,等儿子送回去了,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宁悠一阵气闷:“那你走吧,我与你没什么好说了。”
好容易哄得她愿意与他开口了,可还没说两句呢,又成这样了。这一下午她跟仨儿子还说说笑笑的,儿子一走,到了他这儿就又是一张冷脸,怎也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