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虎(13)+番外
赵虓回来这日已是除夕。
下晌里,宁悠睡着,依稀梦见她还在凤州的行宫,已是九五之尊的他坐在床边陪着她,她竭力想与他说话,可濒死的无力感压得她喘不过气,仿佛又再将她拖向无穷的黑暗一般。她又焦又急,最后是泣不成声地猛然惊醒过来。
床边依然是赵虓的身影,她一时更分不清哪边是梦,哪边是真了。
迷迷糊糊地,见他靠得近了些,握她的手,低着声问:“魇着了?”
宁悠看清他,还是年轻的模样,刚卸了甲回来,似乎仓促换了身干净的便服,略做了些清洗收拾就来看她了。胡茬还有些未打理整齐,衣领都未折好。
她终是踏实了,前尘归前尘,往事归往事,眼下这个时候就是现实。她怀着衍儿,他也在跟前,她们一家三口又再团聚了。
胸腔里一阵揪着发紧,她才知自己多么怕再不能醒来与他相见,多么惦他,想他,想得心都涩痛了。
她撑起身来扑进他怀里。
手掌抚着他结实、温热的背脊,甲胄的金属味道,他的汗水味,硝烟味,一切混杂成如此真切的此刻,由他身上漫过来。
她几乎要落泪,“您回来了。”
赵虓意外地顿了顿,随即回抱住她,道:“回来了。”
第9章 身有喜 定儿乳名
拥了他许久,她才舍得撒开手,张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嘴唇干涸地粘在一起。
赵虓瞅了一眼,不快地斥锦钰:“怎么伺候得,连个水也不知喂?”
锦钰慌张跪下去,宁悠却拦他:“无事的,就这一次。她这些日身子也不畅,难免疏忽。”
他挥挥手道声算了,让锦钰端水过来,拿了勺亲自吹着喂她。可他动作实在别扭粗拙,宁悠便自己接过碗去,慢慢喝了些。
凝了他一会儿,忽想起来:“殿下可有伤到何处?”
“不曾。”
“那便好。您瞧着操劳了。”
赵虓表示不必放在心上,她才道:“妾方才做了噩梦。”
“什么梦?”
“梦到妾大限将至了。”
这话是能随便挂在嘴边的?早知就不该顺着她问。他蹙眉轻斥:“有了身子该当母亲的人了,胡说八道什么。”
“您已知道了?”
他见她不喝了,把碗接去拿走,“头回当爹,这般大的事能不知道?回来路上就知道了。听说是来的时候还遇上了大雪?”
宁悠点头。
他攥攥她的手,手掌探到她腹上:“你受苦了。这些日天冷,就在府里好好养着,哪儿也别去。我让王淮仔细伺候着,你想吃什么、缺什么用度,随时吩咐。”
宁悠向他道过谢,“明儿就是新年了,这孩子这时候来,算不算是给殿下往后的运势开了个好头?”
赵虓粗笑声,搂过她在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你倒会说。我这儿正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呢,他小子来得可正是时候,给他爹贺喜来了!”
宁悠喜欢看他如此开心的模样,乐见他笑,而不是总黑着张脸。刚成亲那会儿他脸上还常见笑颜,后来不久便铁板似的阴沉着了。这不能不说有她的过失,这一回她万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殿下可想过了名字?”
按照父皇给他这支定下“顺襄宜逢吉”的字辈,儿子该是“顺”字辈的。只是这时候赵虓应该还没有想过取名的事,“衍”这个字,是后来大军班师以后,儿子出世向京中报喜,才由今上御赐,得名“赵顺衍”。
赵虓道:“还不曾想过,嫡子的字号自当要留给父亲定夺。先取个乳名吧。”
宁悠还想用回以前的,便道:“寅儿如何?”
父亲名中带虎,字狰虎,长子唤作“寅”之儿,顺理成章。
赵虓听后大笑:“吾阚为虓虎,吾儿是为虎犊,甚好!”搂着她,对她腹中道,“好小子,好好地长,等出世了,爹给你做一副狴犴金甲。”
宁悠心里忽然没底儿。现在聊这些会否太早了些,若今世这头胎是个姑娘呢?
却不敢泼他冷水,只嗔他声:“还在娘胎里,您就想着带他上阵了。”
“老子英雄儿好汉,娘胎里就得教导起来,勿得失机。”
宁悠便顺水推舟:“那您要多抽时间来对他说说话,给他开蒙。”
“自然。”
趁他高兴,宁悠想起宁翊的事来,“殿下,有一事妾不知该不该提……”
“怎么,有何不该?”
“怕要败了您的好兴致。”
赵虓今儿心情上佳,柔和道:“说吧,你这两句已吊起我胃口来,都说到这儿了就别绕弯子了。”
宁悠忙说:“是四郎的事。妾知道他给您闯祸了,该当如何责罚全凭您发话,即便您要将他逐出军中,妾也绝不为他求情。”
赵虓侧目望着她,面上并无愠色:“他这篓子捅得确是不小啊,本来我是打算好好收拾他一顿,起码打他十棍子不行。但儿子来了,看在这小子是他小舅的份上,就免他遭这皮肉之苦,给他个机会将功补过吧。”
“可是……”
“罢了罢了,我知你要示贤,不愿因他坏了冀军规矩。但他毕竟是你亲弟弟,小子年轻,来日方长,且再观察他一阵子吧。”
宁悠叹声:“盼他不要辜负了您。”
赵虓拍拍她手,“明日让他来探你,你再对他好好说教。”
宁悠含情望他,“谢殿下垂爱。”
这一眼望得赵虓心火干烧,想了她大半月,这会儿已抓心挠肝得不成,将人勾到怀里吻着,压在了榻上。她这有了身子也是件麻烦事,往后他开不了荤可怎么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