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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虎(20)+番外

作者: 燕山金吾 阅读记录

第14章 费苦心夫唱妇随

等待的功夫,赵虓又换了力弓来练。他骑射功夫高超,且正如张德谦夸赞,膂力过人,盛年时挽三石之弓不在话下。不仅臂力好,准头也足,当年养由基百步穿杨,他亦不遑多让。即便左眼几乎失明,也仿佛不曾对他有过影响。

汝州一战他的游弋部队与主力走散被敌军包围,若不是他带伤硬撑,临危不惧,于敌阵中两百步开外射中敌将眉心,引得对方军士大骇中乱作一团,怎可能最终仅以护卫亲兵七人冲杀出来?

可人之一生,这样死里逃生的幸运能有几次?回忆起来,与石径祥相关的却就有两次,这一回若不能劝他归顺,依赵虓的性情,恐怕还是会将他放了。那日后在刑城关,他岂不是又将有性命之虞……

宁悠打定主意绝不能再旧事重演,可若没有曲进,这一出戏究竟该要怎么编排呢?

张德谦与赵虓闲谈起城防事务,赵虓跟他说着话,余光却瞥着宁悠,见她虽然在听,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这曲进究竟是何许人?不止宁悠忐忑,赵虓也颇感纳闷。难道真能将这么重要的人漏了?那军中这些探子可得敲打敲打了。

不到半个时辰,左聿带着萧谌回来了,萧谌复命道,石径祥手下并无一叫曲进的亲信将领。

他话音刚落,宁悠不禁一阵失落,不成想萧谌话还没说完——

“属下前两日盘查,正有更可喜的收获要报给殿下。”

宁悠心道,这萧谌真是急煞人也,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利索了?

赵虓也性急,差点给他一脚,“什么收获,你倒是快些讲,卖什么关子!”

萧谌这才细细道来,石径祥在战前收了一义子冯鲁,交待他自己此战若有不测,请他回稷都为他照料父母亲眷。冯鲁于后齐军大败当日企图趁乱逃走,被巡逻的军士擒了回来。直到昨儿清点战俘,才意外得知此人竟是石径祥的义子。

听完这席话,宁悠总算面露喜色,望向赵虓:“此人比起曲进,更堪大用!”

赵虓对萧谌连道数声好,称赞几句后,将人挥退下去,迫不及待催促她道出计划来。

宁悠道:“只要劝下冯鲁,届时在石径祥处,殿下即可……”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三言两语,道清这幕戏届时该如何演。

作为这出好戏里首要角色的赵虓,听过后不禁放声大笑,揽过她肩头,握住她手抚在心口道:“爱妻懂我,定能助我收降那顽石!”

张德谦方才有些回过味儿来,为何连陈棠这样自负自傲之人对她也放得下架子。殿下每言及王妃,言辞中那股欣赏,看来也未必是夸大。他依稀记起,王妃当年似乎还被称为女学首儒,果然不可小视啊。

当日下午,宁悠带着于仲霆送来的两个丫鬟,随萧谌去了为冯鲁重新安置的府衙内。

冯鲁为表对石径祥的忠心和坚决不肯投诚的决意,两军交战被俘以来虽早已气力耗尽,却仍是以绝食对抗。饿了些日子,看着憔悴狼狈,再下去恐怕要剩下一把皮包骨头。

宁悠表明来意,猜他定然会不为所动,她也不再苦劝,只让两个丫鬟留下侍奉。

两人未说几句话,宁悠就道了告辞离开。

在外头等着的赵虓看她这么快出来了,一脸懵圈:“怎么?这就把他说动了?”

宁悠横他一眼,“哪有那般容易?攻心要缓图,岂可操之过急?”

噢,倒也是。

堂堂冀王殿下头一回让除了他皇帝老爹之外的人这么教育,不仅没生气,反而是大加赞赏地拍起她的马屁来。爱妻英达,爱妻明辨,爱妻远虑……

宁悠能理解,他如此这般,显然是对石径祥已莫可奈何了,才会把这唯一的一丝希望寄托在她的法子上。

可她的办法真就能奏效吗?

万幸是,在她持之以恒的攻势下,冯鲁终是不负众望地有了些许动摇。非是她的话语多么感人至深,亦非是她这劝降的水准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真能只靠一张嘴,就把冯鲁铁了的那颗心融化了。

实际上,冯鲁和石径祥这样的将领,并未对后齐朝廷有多忠贞不二,更多则是忠于自我、忠于百姓、忠于袍泽兄弟,想只依靠说教就让他们放弃自己的坚守必然是极难的。

但自赵虓攻进建孜以来,他们看到的、听到的,足以让他们内心为之震颤。靖军作战不可谓不骁勇,军纪不可谓不严正,赵虓对百姓不可谓不体恤,对战俘更不可谓不宽仁。

宁悠便是看准了这点,所做的也只是一遍遍将这些展示给冯鲁,让他自己衡量。倘若他们真的胸怀大义,那自当有公正的判断。

第五日,宁悠觉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在探望冯鲁时终于又问了第一天问他的那个问题:“冯都尉,您还记着我当时问您,或许能请您劝石将军为大靖效命么?不知都尉您今日的答案是否还与当日一样?”

冯鲁一脸艰深地望着前方,并未立即回答。

宁悠知道他此刻正在挣扎、纠结,连忙趁热打铁,推他一把:“都尉!这些日建孜城内是如何景象您也见着了,当真比不得后齐治下的境况吗?或许传言不足为信,可百姓看到靖军时面上的表情不会有假,您同生共死的袍泽之言不会有假。您或许不在意自己与义父的生死,但君子舍身所为取义也,眼下大义昭然、仁德之政就在大靖,您舍生又为了什么呢?竟为了向那周垣昏主、为了依附谄媚邬延、甚至不能让百姓果腹的昏聩后齐朝廷表明忠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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