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虎(31)+番外
因她讲起这个,他也起了兴致,便问:“那你知不知道我的乳名是什么?”
宁悠一时给他问住了,拼命从脑海里搜罗与此相关的记忆,却发现一无所获。她与他过了十几年日子,自诩对他了解,竟也不知道他的乳名是什么。实在有些惭愧无颜。
她只得承认:“妾不知。”
“猜猜。”
“可是与‘虎’有关?”
“并非。”
宁悠连猜了几个,他都说不对,又不给半点提示,一丝头绪也无,哪里猜得出来。
她便撒娇作罢:“妾不要猜了,您告诉妾吧。”
他大笑道:“我并无乳名。”
宁悠这才反应过来被他戏耍了,又恼又没辙地捶他肩头,“殿下就作弄妾吧!”
他笑够了才拍拍她,“我才发现,逗你也甚是有趣。”
宁悠鼓腮嗔眸,自以为作气恼状,殊不知在赵虓眼里只有“娇憨”二字。
他笑着搂过她亲在颊上,“其实也并非是没有。若非要说的话,我六岁以前,父亲一直叫我‘老三’,这大约也可算作乳名?”
宁悠一讶:“这是否草率了些?”
“以如今来看自然是草率,但你要知那时候是什么年月。我出生时,禹州战事吃紧,父亲正在前线指挥作战,我长到一岁多,他才回来第一次见着我。从生下来一直到我记事,他都在外边带兵,几乎没回来过几次。别说乳名了,连大名都顾不上起,只能按着排行就这么先老二老三地叫了。”
对赵虓成婚之前,尤其是他儿时那段经历,宁悠一直所知无几。
仅知道的,他和两个兄长、四弟的童年比起后边的弟弟们来说,其实是相当苦的。那几年战事不断,他们不仅要刻苦读书,还得抓紧一切时间习武健体,早早儿地为上沙场预备着。
长子赵龑因疾早逝后,赵虓和二哥赵麟都是在八九岁的年纪就已经被送到大营里头跟着军士一起操练。赵虓儿时就生得比同龄人高大健壮,亦继承了父亲赵晋柏的骁勇和才略,因此比起二哥,他倒是更得父亲的喜爱。
可除了这些,其他呢?
第22章 历两世知他脾性
成亲之时,赵虓已二十三了,这二十三年的人生是怎样一番跌宕起伏?他儿时是怎么度过的,与父母兄弟亲近还是疏远,童年的回忆是温馨还是寂寞,第一次上阵杀敌是何时,又是什么感受……
一切她都不曾问过,不曾了解过。
她心中一阵猛烈地愧疚,她可是与他做了整整十六年的夫妻啊。这十六年里她都在做些什么,为何竟从来没想到过,没关怀过他这些呢?
“殿下,您与妾说说您儿时的事吧。”
“好。”他痛快应,“不过,从何说起啊?”
她想想:“就从您方才说乳名这里接着吧。”
“那就先说取名这事。我和二哥、四弟,是一直到父亲打完呈家坪那年称王,才终于有的名字。那年二哥八岁,老四刚三岁出头,我们哥仨还欢天喜地地为我们有了名字庆祝了一番。自此我也总算是能跟人家说,我名叫赵虓,而不是赵家老三了。”
“妾一直觉着殿下的这个‘虓’字,取得极好,与殿下的气势实在吻合。也不知该说是人若其名,还是名如其人。”
“你既说到这个,我们兄弟几个的名儿,父亲虽一直顾不上定下,但其实早也就想好了。大哥名‘龑’,是为龙。二哥名‘麟’,是为麒麟。我名‘虓’,是为虎,老四名‘猊’,是为狮。这里边还有个乌龙。”
宁悠听得会神:“是什么?”
“父亲原本定下‘猊’是行三,‘虓’字行四,但赐名这日纪昌将名册写反了,于是我便拿了老四的名。不过父亲一瞧,倒是觉得这么换过来更合他本意,也就将错就错了。”
“还有这回事?若没有写反,殿下岂不是要叫‘猊’了?”宁悠一细思,“妾也觉着还是‘虓’更合适您。”
“你这叫先入为主了。”
“非也,殿下在妾心里头就是虎的模样。”
“哪种模样?”
她不假思索道:“长啸一声风括地,雄跳三励兽奔群。”
他笑起来,将她圈紧些,在唇上亲昵地吻了吻,“那你这小鹿,此时莫不该逃了?”
她便顺势换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才不要逃。殿下还没讲完,有了名儿以后的事呢?”
“以后也无甚可说的,总归就是为着有朝一日带兵上阵做着准备。我记得最清楚是,父亲让我们每日与军士一道训练,穿草鞋粗麻,打缠腿,从安宁门出城向西,沿护城河跑半圈,走半圈,最后再从坤祥门回来。”
“那是多远?”
“约摸也就十几里地。”
“您才六七岁,就得与成年军士一样,走这般长的路程?哦,还有一半是得跑的!”
“是不是觉着妥是枯燥乏味?”
“妾只觉着您辛苦。”宁悠望着他,“您其实也才只是孩童呀,可曾想过为何您不能玩耍,却要这般吃苦受罪么?”
他道:“不曾。这也并非是吃苦受罪,倒是父亲一片良苦用心。若连这点苦都吃不得,到了战场上才真有吃苦的时候。当年二哥身体扛不下来,最后自然也就没有去带兵,其实这也算是父亲对我们的考验和筛选。”
“殿下那年岁就铆足了劲一心要上战场?”
他很不谦虚道:“这大约也是天生注定,我自觉在带兵打仗这方面绝对是有些禀赋的,没准也小有运气。”
这时间,宁悠在他身上仿佛看到这样的两面,一面是钢铁雄心,俾睨一切的帝王战神,另一面则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