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虎(53)+番外
整整跑了一宿,不仅左聿跑不动了,身后的金韬、王福等人更是已经累得快瘫倒在地,马也累得不成,抽鞭子都不愿再动弹了。
王福往前一望,哪里还有赵虓的影子。
金韬喘着粗气慨道:“老天爷了,殿下这是马蹄子上装了风火轮了是怎得?”
左聿容他们歇口气,打马道:“继续追,今儿就是跑死在路上也得跟着跑!”
一行人连着跑了一天两宿,中间就歇了两回,吃了些干粮,终于是第三天凌晨天没大亮时回到了建孜城里。
九月暮秋的晨,天际已露出一丝鱼肚白,浓重的秋凉中,赵虓却是蒸着一身的热气进了府。
王淮急匆匆赶出来迎着,他大步流星地跟着他往产房去,焦急问:“怎样了?生了吗?”
“殿下回得来的正是时候,王妃还在产房呢!”
“现下是如何了?”
“奴也不知,王妃是昨儿半夜里开始阵痛的,现在还没听有动静……”
赵虓并不太懂这些,可闻此一言,最怕的情况还是从脑海里蹭地冒出来,心下倏地一揪:“难产!?”
“这,奴不好说……”
赵虓急得往他头上拍去,大骂:“这也不知那也不好说,你守在外边儿当木头桩子的!”
王淮瑟缩了一下,赶紧噤声。
还没到产房跟前,赵虓就听见里头宁悠撕心裂肺的喊声传出来。他更是焦切难当,心攥成了一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要推门进去看她。
王淮和两位守着的女官赶紧拦着,“殿下使不得!万进不得产房啊!”
赵虓知道她们要说什么,无非就是那套“污秽”、“犯忌”、“不吉”之类的老腔老调。可他并不在意这些,更从来没有认可过。屋里承受生育之痛的是他的爱妻,生出来的是他的骨肉,何来的污秽不吉?
一时间眉头大蹙:“有何使不得?让开!”
女官却并没有让,而是跪地道:“王妃此刻已在力竭边缘,能否顺利诞下婴孩恐怕就在这一两下间了。您这时进去,一旦分散她的注意力,泄了她的劲儿,只怕更令情况变得凶险。请殿下三思啊!”
赵虓这才迟疑了,听着门内宁悠声嘶力竭、几乎快要背过气去的叫喊,那痛就好似一刀刀割在他自己身上似的。粟水一战遭敌军埋伏,突围时他不慎伤了右臂,那伤口的痛都不及此时此刻心疼的万分之一。
他只得烦躁地在门前踱着步,面上强做端稳,胸口却揪得一阵阵地发紧。
女人生育实在艰险,更不要说现下承受这艰险的是他的挚爱之人。自她有孕起他就做着这一日的准备,也不时地想,若是生孩子能不遭罪就好了。
他渴盼只与她一人日夜敦伦,子女绕膝,又怜惜她受这般莫大痛苦,可他不过也就是庸人一介,哪来两全之法?
第38章 得长子王府欢庆
王淮见赵虓连夜地赶回来,面上身上尽是一层的沙尘,看着灰头土脸的。何况又是在外边儿带了这般久的兵,脸上划了几处口子,已结了痂,胡须未经打理地拉碴着,实在不怎清爽。
想着左右都是在门口干等着,就让人端了盆热水亲自送上去。
“殿下,奴服侍您擦擦脸,换身衣服吧?”
赵虓扫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地道:“王妃在屋里头受罪,我倒有心擦脸换洗?”
王淮最知道怎么劝他:“等会儿小世子出来,您就这样邋遢着抱,也不合适不是?再者,让王妃见着您这样,定然又该心疼了。”
赵虓想了片刻,算是被说服了。
去偏房囫囵洗了把脸,擦洗完,正换着干净衣裳的时候,就听着远远地好像传过来婴儿的啼哭声。王淮正给他系腰带,他等不及地一把抢过去自己系上,嘴里骂着王淮磨蹭耽误功夫,疾行如风地赶了回去。
刚到房门前,稳婆已抱着婴孩出来交到了女官手里。按照皇室规矩,凡后妃诞下皇嗣,要先交给大宗正院女官纳足印、手印,造册注记其诞辰年月、时辰、生时天象星宿等详细,并与最初记录的受孕时间对应。一应完成后才可将嗣子交还皇帝、亲王。
见赵虓过来,正在注记的女官停下来,另一女官则将已经纳完手足印,将裹在殷紫色龙纹襁褓里,正嘤咛啼哭的婴孩交到赵虓怀里,恭谨道:“恭贺殿下喜得世子。”
众内官、丫鬟婆子们也纷纷跪了下去,门廊顿时响起一片恭贺之声。
赵虓喜得红光满面,大手一挥道了声“王淮,重赏”,抱起孩子细瞅。
小家伙不怎高兴地皱巴着脸,咧着嘴干嚎,声音有力,中气十足。果然肖他,是他的好儿子。他瞧得心口一阵阵地柔软,亲近了不大会儿,就将孩子交给了乳娘,进了屋去探孩子母亲。
宁悠躺在产床上,早已虚脱瘫软。锦钰和其他几个丫鬟忙前忙后地收拾照料着。
屋内现下尽是血腥气和浊气,撤下来的被羊水和血水弄脏的床褥还未及收拾去,宁悠的发髻披散下来,湿透了的发丝黏在额上和脖颈上,衣衫污脏揉皱,刚脱去换上干净中衣,赵虓就进来了。
谁也未料他会在这时候来,毕竟这屋里正是一片狼藉,宁悠的身子也还没打理干净。可他进门,哪有不跪的道理,还是纷纷放下手上的事跪成一片。
赵虓连喊她们起身各自忙碌,上前来在宁悠身旁坐下,裹住她的手。
“你受苦了。”
宁悠方才已听到他回来了,欣慰地露出笑意,气虚声弱道:“殿下抱过寅儿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