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虎(90)+番外
有一次马匹受惊险些闹出人命来,赵虓气得把他喊到跟前教训了一通,让他趴着挨板子。他倒是跟他爹一样是个硬骨头,忍着疼就是不喊一声。
赵虓管教孩子,宁悠不好护着,只是看那板子一下下打在儿子屁股上也不免心疼。
保儿在旁边吓得怯怯,但还是壮着胆子为大哥说话:“爹,大哥知错了,您就别打他了好不好。”
赵虓不忍斥这憨厚的老小,只道:“你往后少与他厮混。”
宁悠搂过保儿,也劝着:“您气消了就停了板子吧,寅儿这回是错了,往后他会长这记性的。”
赵虓牙痒痒地点她,“你啊,慈母多败儿!”
白日里还被儿子气成这样,晚上躺下了,他又巴巴地凑过来,对她说:“你别说啊,寅儿这小子弹弓打得倒还挺准,是不是继承我这箭法了?”
宁悠哭笑不得:“您倒是会以小见大,以劣见长。”
他想了想,“我看他也不怎爱念书,不如就把下晌这教习内容给他改了,让他现在就开始练骑马射箭去。”
宁悠不赞同,“他是世子,往后要承袭您的王位的,怎能不爱读书就不读呢?藩国之内如此之多的庶务,他若是不多学习圣贤之道,往后又怎么治理得好封土,与您一样做到躬政恤民?”
赵虓觉她说得有理,于是让张德歉和寂行对世子更加严格约束教导,只不过没过多久,骑射课也还是加上了。
寅儿一上马就展现出在这上头非凡的天赋和热爱。胆子大、性子勇,哪怕是有一回摔下来扭伤了脚,连着疼了好些日,他还是坚持练习。宁悠心疼儿子受罪,赵虓却夸赞这小子有韧性,往后能成大事。
二十四年初,今上命已经任枢密副使两年余的宁武为节制,率西平都指挥使司征讨西厥。平定西厥后不久,又令他继承父亲遗志,再与赵虓合兵北伐。这第二次北伐的目标是彻底打垮托真,令整个齐蓟地区归于大靖。
听到宁武要与赵虓一同北伐的消息,宁悠的心情颇为复杂。
赵虓是蒙在鼓里的那个,她早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会向他提起与宁武之间的龃龉。可是宁武这个不合格的大舅哥能与他相处得好吗?他一向对赵虓意见很大,真疯起来又会不会拿这件事来激他?
宁悠不是个将心事写在脸上的人,但在赵虓面前她却向来是无所遁形。
见她这回又与第一次北伐那时一样,赵虓以为她是担心宁武,就再给她宽心:“上次北伐邬延元气大伤,这次邬军的兵力已是比上回弱了很多,你二哥不会有事。再者,他也带兵这般久了,看得出来有几分真本事,不比岳父当年差。”
宁悠只得道:“妾不是担心他,是担心您。”
他哦一声,一摆手,“我懂,都记着呢。不许贸然突进、不逞一时之勇、多爱护自己,对吧?”
宁悠看他背得滚瓜烂熟,摇头失笑:“您怕不是只嘴上记得熟,到了战场上又一股子热血冲头,全忘了。”
“不会的。”他得意凑过来,“我跟你说,我这回早有一计,你瞧好吧,看我怎么不费一兵一卒就叫邬延人投降。”
仍是与四年前一样的时节,一开春,两路大军就开拔进发到了长平,当年宁桂勇身死之处。这四年间大靖夺下的这几城池反复被邬延滋扰袭击,两军在边境线上的争夺也是日益激烈。
或许正是边疆的不稳让赵晋柏日思夜寐,才最终做出了第二次北伐的决定。二十万大军再度踏上征程,这一次的目标将是永远消除邬患,从此攘定北方。
与宁武想要正面对抗、以硬实力让邬延人屈服的想法完全相反,吸取了上一回教训的赵虓,这一次从一开始就不想让军士们真刀真枪地拼杀去。他清楚邬延人不仅比他们更熟悉这里,背后广袤的草原和戈壁更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战略纵深。即便是败退后撤,放弃汉人王朝建立的城池,他们也还有游牧民族逐水而居的民族传统,并非像汉人一样就彻底被打趴下了。
他想得是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想得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解决北方的问题。这几年他一直为此思考,也与寂行和张德歉、陈棠讨论过多次。到今日,他已有了行之可效的办法,势必要在这次北伐上致用。
宁悠最担心是宁武不肯与他配合,惴惴不安地在顺安等着战报。
没曾想这一回竟如此顺利,四月初,前线就传来好消息。
邬延内政乱成了一锅粥,以封彰为首的大将拥护托真的胞弟易力萨合继承可汗之位,逼迫托真禅让退位。大靖的兵马都打到跟前了,窝里还在斗个不停。
大将孛儿只斤阿木干听着赵虓派来的使者一番苦口婆心劝言,心想自己与大靖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是败多胜少,这辈子恐怕是斗不过了。朝廷又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他不管支持谁,除了死还有什么出路呢?一气之下最终带着十万兵马投降了。
大将的倒戈让托真王朝彻底分崩离析,易力萨合自立为汗,自此与托真的正统王朝划江而治,分庭抗礼。
一个疲弱的邬延、两部落对峙争斗的局面,正是大靖所希望看到的,这比打退了托真,让他回去休养生息整顿再战,对中原王朝来说更具有深远意义。
总算可以夸赞宁武一次,看来他还知道大局为重。
第65章 当此时山雨欲来
正德二十四年八月,前世便是这个时间,太子薨,仅仅两个月后圣上终于发觉丁泰行迹不端、大权独揽之事,开始大举清算曾经的太子一党。丁泰、汪玉首当其中,被牵连进来的中书省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多达十几人,几乎可以说将中书一省彻底革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