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馨指着玻璃柜台里的黑色毛线,又抬头指着木质柜台里的浅灰羊绒毛线,“这两个颜色各称两斤。”
陆泽蔚脸色不起一丝变化,“红的也称两斤。”
“称了你穿。”
“……红色不用称了。”
陆泽蔚看向良馨,“你不是一直喜欢围着一条红色围巾?怎么又不想要了?”
良馨:“不喜欢,但只有那一条,不围就要受冻。”
陆泽蔚眉头微微一动,看着花花绿绿的毛线,“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和灰。”
还以为黑色和灰色其中有可能有一种是给他选的陆泽蔚:“……”
“女同志不是都喜欢鲜亮点的颜色?”
良馨抬眸看他,“你挺懂。”
“我不懂!”
买完毛线,直到进了家门,陆泽蔚还跟在良馨后面解释:“我不懂,我真不懂。”
“不懂什么?”胡凤莲穿着一件米灰色两用衫,整张脸喜气洋洋,“买毛线去啦?我说怎么这么晚回来,还以为民政局排队呢,冲锋今天精神头挺好的?”
“妈,我什么时候精神不好了?”
“你哪天精神好过了。”
“……”
陆泽蔚看了一眼良馨,“你坐沙发上休息,早上刚晕过,还流了鼻血,我去给你冲红糖水。”
听到流鼻血,良馨脸色有一瞬不自然。
“对,良馨得好好坐着休息。”胡凤莲牵着正式的儿媳妇的手,拉着坐在沙发里,小声问:“一路都挺顺利吧?”
良馨知道她在问什么,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胡凤莲长松了一口气,看着正在冲红糖水的儿子,“别说,娶了媳妇还真是挺有用。”
陆泽蔚将搪瓷茶缸递到良馨手里,转身去倒了一杯水,仰头“咕噜咕噜”喝光。
良馨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小口喝着红糖水。
观察两人的胡凤莲,脸上笑意更深了,“良馨,别光喝红糖水,等下要吃饭了,留着肚子吃肉,你们两个人结婚,婚礼该由组织操办,冲锋去年就停职离开师部上军校,现在又被停了课,两边都沾不上,只能对着主席相鞠躬后,自己在家里简单吃一顿了。 ”
外面阶级斗争的弦依然绷得很紧,军区大院也正处于动荡混乱的状态。
没人敢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革命路线下大操大办婚事。
即使是公社办集体婚礼,稍显热闹,也不过是对着主席相片三鞠躬,互送一本毛选,买一对暖水壶和被褥,吃一顿白菜豆腐,就算完婚了。
炊事员小石准备了加了辣椒的红烧萝卜羊肉,副食店买的盐水鸭,一盘霜打青菜中间摆着四颗红烧狮子头,一碗黄豆炖蹄髈。
陆首长下班回来,看到一桌子菜,明显一顿,但没有说什么。
一家人聚齐在餐桌后,胡凤莲跟良馨解释:
“良馨,我们家原本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光荣,牺牲了,现在还是有三个孩子,因为老大牺牲后,我们收养了战友的孩子,两家一个姓,他叫陆和平,冲锋还有一个妹妹叫月季,在文工团跳舞,本来应该是月季下乡,和平瞒着我们报名走了,去的新疆建设兵团,没有假期,赶不回来,你别介意。”
“不会。”
这个年头,很多夫妻结婚,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甚至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依然很难与父母见上一面。
吃饭期间,除了胡凤莲不停给良馨夹菜发出声音外,餐桌上就只有轻微的咀嚼声。
突然,胡凤莲“哎”了一声,将筷子上的盐水鸭放到良馨碗里,看向陆首长,“你晚上又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正好冲锋今天状态也不错,我跟你说,前几天卫营长家的红燕,带着远阳来家里了。”
陆首长:“我不在家,你怎么没留他们在家里多住几天?”
“你猜他们来干什么?”胡凤莲脸色一言难尽,“他们来提亲!”
陆首长诧异,正想说话,对面的儿媳妇突然被呛得一脸通红,咳嗽不止。
陆泽蔚端起刚才良馨没喝完的红糖水递过去,轻拍她的后背,“搞得好像你认识一样,慢点吃。”
第11章 发病
良馨咳得更凶了。
没想到卫远阳提亲的居然是陆家。
陆月季就是卫远阳的第一任妻子。
卫远阳第一个大靠山就是陆家!
她看到的原书,都是炮灰视角简单概括卫远阳发家致富的经过。
对于他的三任妻子,只有第三任妻子描写得多了一些,前两任妻子基本就和她这个炮灰一样,是传奇大佬事业的助推工具人。
书中只寥寥几笔写着,卫远阳与第一任妻子是娃娃亲,婚后感情不和,妻子自杀身亡。
妻子逝世后,老丈人因为连失爱子,把他这个救命恩人的女婿当做亲生儿子,视如己出,不但不怪罪,反而劝他宽心。
因为子女全没了,丈母娘重病不起,一直由卫远阳出钱出力照顾。
老丈人和丈母娘死后,卫远阳年年上坟,哪怕是三婚之后,仍然在每年清明,上坟烧纸。
人人都说是他第一任妻子没福气。
因此,老丈人一家也是凸显男主人格魅力的点。
连失爱子。
自杀身亡。
重病不起。
子女全没了。
年年上坟。
良馨提炼出关键词,看了一眼陆泽蔚,再看向一边生着气,还不忘给她盛黄豆炖蹄髈的婆婆。
“良馨,你吃,多吃。”胡凤莲将碗放到良馨面前,眉目间充满了气愤,“红燕还是当年那个样,你不吱声她就能一直耍赖,一坐到这就抹着眼泪说,当年卫营长是掩护你才中了炮弹牺牲,这事我没让着她,我要让着她了,她就能挟恩图报,蹬鼻子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