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馨道:“现在盯着我们厂的人很多,报纸一旦登了这个消息,就要避免有人恶意抢先进行牌号和商标注册。”
钟雪莲一惊,“会有人这么做?”
“建国前出现过好几次商标大战,以防万一。”良馨道:“内部选出名字和的商标后,先去工商行政管理局注册好了,再登报告诉大家最终的名字。”
钟雪莲面色严肃点头,“放心,你不在的话,每一封信我都会拿回来,等开职代会的时候再拆,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不能我们登报忙活了半天,到头来便宜了别人!”
“是这个道理。”
良馨放下茶缸,“今天早上做什么点心?”
“鸡蛋糕、油绿豆糕、核桃面包卷和红豆面包。”钟雪莲问:“怎么了?”
“早上要继续接受刘主编的采访。”良馨道:“点心做好了,你打个电话给我,我过去拿。”
“做好了,我给你送过来。”
钟雪莲起身,“那我赶紧去忙了。”
陆冲锋也穿好军装,拎着黑色公文包从客厅走出来,“我去上班了。”
良馨点头,“早点回来。”
上午,刘舟提到了前段时间在报纸上引起争议的烈属改嫁事件,才刚起了一个头,没开始深聊,钟雪莲就端着点心进门,后面还跟着已经结婚的孙美华。
孙美华手里拿着喜糖,“良厂长,听说你在忙,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还是想第一个送喜糖给你,我把喜糖放下就去领证了。”
良馨怔了一下,“领证?我去农场听到毛晓玲说,你婚后过的挺好,怎么今天才领证?”
“之前不是结婚,只是订婚。”
孙美华将喜糖放在桌子上,看着面带和善笑容的报社记者,也没那么害臊了,“钟主任提醒我再婚要谨慎,所以我就先订婚,试着相处看看,现在相处得还不错,他对我孩子很好,我们准备领证了。”
“这位就是当初引起报纸争议的烈属。”
良馨笑着介绍,拿起一颗话梅糖,“新婚快乐。”
刘舟和何记者也拿起喜糖,送出新婚快乐的祝福。
孙美华脸红了,“二婚,还说什么新婚。”
“新领的结婚证,当然是新婚了。”良馨笑着问:“我都还没见过新郎官,他是江口这边的人?”
“对,他之前也是军人,现在回来了,在江口工务段当养路工,我之前负责送货到南河公社,有一次我骑自行车差点摔倒了,是他及时帮我撑住了车子,才没让点心倒下来摔碎。”
孙美华脸上有着崭新的甜蜜,“他没结婚没有孩子,是军人伤退,对我两个孩子视如己出,没订婚之前,看两个孩子能吃,就给了我二十斤粮票,订婚了又直接给了我五十斤粮票,相处一段时间,确定了他这个人正直忠厚,他是真心,我能感觉到。”
良馨脸上的笑却微微一顿。
钟雪莲发现了,正想问怎么回事,何记者突然笑着道:“他之前是军人,伤退之后到江口铁路局分局当养路工,这每个月定量应该都是有数的,我每天在外面跑,也算是干的体力活,我的定量都不够吃,更别提攒到粮票了,养路工是很繁重的体力劳动特殊工种,他居然能攒下这么多粮票?”
“这就是我觉得他好的地方。”孙美华很不好意思说两个人之间的事,感觉害臊,“他是一天只吃一顿饭,硬省下来的粮票给我两个孩子,南河公社亩产高,农民社员家里自留的粮食多了,他还拿钱去买粮食,再让社员去粮站换的粮票。
钟雪莲也觉出不对了,“他都买了粮食了,为什么不直接给你,还多此一举让社员拿着粮食去粮站换粮票,再送给你,让你去买粮食?”
孙美华脸更红了,“他说不希望我做饭辛苦,让我拿着粮票去食堂买现成的馒头包子,在面包坊买点心给孩子们吃。”
良馨认可道:“五十斤粮票,一下子交到手上,确实很容易感动。”
孙美华松了一口气,“是这样,良厂长,我知道你关心我,我都考察好了,你放心吧。”
良馨笑着点头,“我是因为天天看报纸,经常看到被抓和流窜的偷盗犯,偷的东西里除了电子计算器、照相机、半导体收音机,每个人还偷了几十上百斤粮票,无一例外,所以一听他一下子给你这么多粮票,才下意识有点敏感,你不要介意。”
“那他不会,他是正儿八经的转业军……”
孙美华脸上的笑突然一僵。
良馨问:“怎么了?”
“电、电子计算器……”孙美华脸上的笑越来越僵,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何记者立马道:“你在他家里看到过电子计算器?”
孙美华咽了咽口水。
良馨慢慢道:“现在婚姻自由,恋爱自由,谈不到一起去就分手,已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离婚的人也照样有恋爱自由的权利。”
孙美华脸上的笑和害臊已经全都消失了,逐渐发白,“良厂长……我,我确实在他宿舍席子下面看到过电子计算器,是我,我也想对他回报点什么,就想帮他拆被子洗一洗,不小心翻出来的。”
“那他平时有在做其他个体生意吗?”
良馨道:“如果只是养路工的话,一个袖珍版电子计算器就要八十几块,如果是电子管计算器,要上两百,比缝纫机半导体收音机还要贵。”
“就是做普通个体户生意也不会舍得买这么贵的电子计算器啊!”钟雪莲道:“做小生意的都是口算,我们面包坊的电子计算器也是跟后勤对原材料,大笔收款对账,做财务报表的时候才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