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道医(167)
连点卯的人都没那么早到衙署,姓刘的去那么早做什么!
杨官人闭眼摸索着提前放在床头的衣物,慢吞吞地穿衣,一边穿一边在心里头恶狠狠地狂骂刘官人。下次再也不与姓刘的打赌了,赌输了竟要为对方买一个月的朝食。今日是他头一次起那么早,就早起一日都要了他的命了。要他早起一个月?死了算了。
杨官人住在曹门附近,宅子自然是租的,他一个小穷官可买不起京城的宅子。他这间屋子是楼店务管理的官屋,虽然旧了点,也不大,但他一个人住也够了。最重要的是,楼店务出租的官屋便宜啊,一个月才五百文!若是寻常房舍,怎么着一个月也得花上一贯的租金。
起得太早,感觉脑子像一团糊糊,杨官人挎着张脸,像梦游似的把自己收拾妥当后便出了门。住在曹门军营里的内诸司官员们也三五成群地出门了。他们之中有掌管宫中车辆调配的辇官,有掌管天子警卫、仪仗及侍从的亲事官,这些人大都住在曹门军营,每日拂晓就要进宫当差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混在内诸司的队伍里,我该不会还在床上做梦吧……”杨官人脚下踩着虚浮的步伐,整个人仍处于没睡醒懵懵的状态,“但人家是要进宫的,我又不进宫……”
嗯?!杨官人陡然清醒了一瞬,对哦,他不进宫,走这边做什么。等过了念佛桥就该各走各的,他们进宫里,而他去牛羊司。
曹门附近有座桥,原本叫小河子桥,后来因内诸司官员进宫当差过桥时,总能在桥上遇见一位盲眼僧人在桥上念佛化缘,便给这座桥起了个“念佛桥”的名字。
“别念了,再念我都要直接睡着了,本来就困……”老和尚的念佛的声音有种独特的韵律,总之特别催人入睡,杨官人耷拉着眼皮,原本清醒了一点的脑子又在念佛声中休眠了。
“施主小心!”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嗯?什么时候又来了个小和尚——嗷!!!!!
念佛桥的栏杆特别低矮,只有装饰功能,根本起不了防护作用。杨官人睡眼沉沉,根本没看清脚下,直接从桥上摔河里去了。
“哎呀,施主,都提醒您让您当心了!”带着朝食来桥上找盲眼僧人的小和尚急得跺脚。
“慧明,我仿佛听见有人落水了?”盲眼僧人虽不能视物,但还是习惯性地望向落水声传来的方向。
“是的师傅,有个官人没看路,掉水里了!”
不幸中的万幸,念佛桥下的河水并不深,只到人膝盖处。杨官人没被淹死,但快要被痛死了。
“我的脚!!!嘶——”杨官人疼得龇牙咧嘴。怎么又是这只脚,前些年才摔折过一次,还是五岳观的苏道长帮他接回来的。他这多灾多难的脚……
叫慧明的小和尚从桥上跑下来,搀着杨官人起了身:“官人,你这身官袍全湿了,继续穿着恐会着凉,您先脱下来,换我这身吧。”
“多谢小师傅。”杨官人三下五除二地把湿水的绿袍子脱了,换上慧明递来的僧袍。
“您这脚走不了路,我帮您雇辆车,送您去附近的医馆吧?”
杨官人连忙道:“多谢。只是,可否把我送去城南的五岳观?”
“啊?”慧明闻言一愣。
“五岳观的苏道长医术一流,我这左脚前些年也摔伤过一次,就是他帮我治好的。”杨官人解释道。
“哦哦,好。”慧明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机械地点头。
另一边,桥上的盲眼老和尚已经有条不紊地用完了徒弟送来的朝食,擦擦嘴角,开口道:“既如此,慧明你雇辆车来,我们陪这位官人走一趟五岳观。”
“是,师傅。”
城南五岳观。
今日朝食是笋丝馒头、菜粥与煎鱼。苏衡仍旧与贵生道人、清风还有住持坐在一桌。四人坐在惯常的座位上,用着各自的早饭。茯苓儿黏糊糊地团在苏衡脚边,专心致志地享用着它的专属猫饭,小舌头一伸一收,吃得津津有味。
清风与中太一宫的小道士约好了今早在柳荫道头一个棵柳树下见面,因此这顿朝食吃得是心不在焉,着急忙慌。
“我吃好啦!师傅师伯还有小师兄,我出门啦!
“清风搁下碗筷,风一样地溜了。
从五岳观往东到走,有一条五里许的柳荫道,柳荫道两边分别坐落着中太一宫和佑神观。清风最近在中太一宫交到了个新朋友,昨儿已经和人约好了今早一块踢蹴鞠。
住持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这般不稳重。”
贵生道人灌了一口菜粥,嘴欠道:“没办法,毕竟像我徒儿这样的好苗子万中无一,清风虽然跳脱爱闹了些,但人还是很机灵的。”
“……吃你的吧。”住持没好气道。
苏衡默默咬了一口笋丝馒头,不欲插话。
“师傅师傅!”清风又风一样跑回来,大声道,“外头有三个和尚找上门来了!一个老的,一个小的,还有一个断了腿的!”
住持愕然:“什么?”
“那断了腿的说要找小师兄!不会是来寻仇的吧?小师兄,你厉害呀,你把和尚的腿打折了?”清风惊道。
“胡说什么!”贵生道人抢过住持的拂尘直接抽过去,“敢瞎编排你小师兄,胆子肥了!”
“应是来求医的。师傅,那我先过去了。”苏衡放下还未吃完的朝食。
“去吧。”
茯苓儿警觉地昂起猫猫头,见苏衡要走,下意识地抬脚想要跟上,被陶盆绊了一下,想起还没吃完香香的猫饭,连忙埋头一顿狂扫,把盆里的食物舔干净后,“嗖”地一下缀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