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油渣只有几片,周星照很快吃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唔,好吃,浅浅真厉害,什么都会做。”
钟觉浅把面条放进锅里煮,用长筷轻轻搅开,失笑道,“这有什么厉害的?”
“就是很厉害啊,你会做猪油渣,会煎蛋,会煮面,我可连煮饭都不会呢。”周星照说完,果断把好友也拉下水,“念安他肯定也不会。”
他能熟练掌握八国语言,看得懂复杂的财务报表和股票走势,玩得转跑车机车冲浪滑板,却不知道煮饭该放多少水。
可能他刚刚洗的菜都还是不干净的。
周星照看着锅里上下沉浮的面条,好奇地问:“你以前讨厌油烟,最多会在我生日时做个蛋糕,怎么忽然会这么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钟觉浅把瘦肉丝也倒进锅里煮。
她随口捏了个谎,顺便替路遥刷了波存在感,“我昨晚不是去拜访路遥了嘛,她煮面招待我。她做的时候,我就全程在旁边看着,也就学会了。”
钟觉浅这种煮面方式并非自创,也不是从父母那里学来的。
她爸妈都是厨师,职业病重得很,哪怕简单煮个面,也要讲究汤色清亮、摆盘好看。
这种牺牲卖相又味道家常的做法,是她从褚知白那里学的。
钟觉浅盯着白气氤氲的锅,陷入回忆。
钟家与褚家住对门,是挨得最近的邻居,大人们又性情相投,因此两家往来频繁,关系非常亲密。
两家的小孩,她和褚知白,自然也就成了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他们俩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念同一所学校,小初时还是同班,偶尔甚至能当上同桌。
钟觉浅的父母忙着经营饭店,没空管她,就把她拜托给了褚知白的妈妈帮忙带。
上高中以前,她每天都跟褚知白一起上下学,放学后直接在他家吃饭、写作业,等到晚上才会回家。
钟觉浅记得很清楚,她第一次见褚知白下厨,是在初中时的某个周末。
那时他们十几岁,该学的安全常识都学过,平时又表现得正经乖巧,大人们也就放心他们俩单独在家。
十月中旬,即将入冬,屋里还没开始供暖,阴冷的潮气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钟觉浅写完作业,和褚知白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两人同盖一张厚毛毯,肩挨着肩。
她很怕冷,包裹在身上的毯子被少年掖得很严实,一双手则被他拢在掌心,用比她更高的体温去暖。
“还是很凉。”褚知白捧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呼了口热气,“我去给你灌个暖水袋。”
电视上正播着美食节目,屏幕里的人们在捞刚出锅的饺子吃,又白又大的饺子裹满香醋和辣子,瞧着美得很。
“不用。”钟觉浅看馋了,拽住正在起身的少年的衣角,“我饿了,去搞点吃的来。”
语气骄矜得像是在指使自家的男仆。
褚知白抿唇轻笑,揉揉她的脑袋说了声好,起身走向冰箱,打算把母亲早上做好、特意留的菜热上。
钟觉浅用毯子把自己裹成毛巾卷,跟在少年身后碎碎念,“能不能不吃炒菜啊,天太冷了,想吃点汤汤水水的暖暖身子。”
她小时候挺任性的,在少年面前,更是有一种被他宠出来的娇气霸道。
她说不想吃炒菜,那就代表着,哪怕这些菜都热好了端到她眼前,她也不会动一口。
褚知白也不恼,一边翻看冰箱,一边和她商量,“家里存货不多,我们煮挂面吃可以吗?”
钟觉浅点头,站在料理台边看他煮面。
褚知白点火热锅,从橱柜里拿出个密封的小罐子打开,挖出两勺雪白的猪油放进锅里,又熟练地煎蛋、倒开水、下挂面。
因为是做给她吃,他还把母亲提前腌制好、准备晚上炒菜用的肉丝也放了进去。
金黄的煎蛋、雪白的面条、粉红的肉丝在奶白色的汤汁里翻滚,蒸腾出诱人的香气。
钟觉浅吸吸鼻子,“你还会煮面呢?”
褚知白用筷子搅开锅里的面,“嗯,我还会做饭,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菜色都能做。”
他瞥了一眼她冻得微红的鼻尖,轻声继续道,“因为喜欢的人不会,我特意学的,想以后天天下厨做给她吃。”
钟觉浅有点不高兴。
第一,她是会做饭的。
父母对她的教育理念是,有些事她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做,但是得会,所以她既会做家务也会下厨。
可能因为父母都是厨师,基因遗传,她很有做饭的天赋,随随便便做什么都很好吃。
只不过她在褚知白面前是懒虫转世,从未展现过这些技能罢了。
第二……
钟觉浅垂下眼睫,指尖抚上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她癖好特殊,喜欢看男孩子哭,也喜欢看男孩子害羞脸红,她自然希望这些活色生香的情态出现在少年身上。
可情况恰恰相反,有轻微泪失禁、动不动就眼尾湿润的是她,经不起撩、被少年三言两语就弄得脸红的也是她。
可恶。
面很快就煮好了,两人捧着碗坐回沙发上,吸溜着热乎乎的汤面。
钟觉浅吃面时喜欢吃配菜,正经的主食面条反而吃不下多少。
她那碗面因此被褚知白重点关照过,没加多少面条,倒是放了两只煎蛋和许多肉丝,青菜也是都嫩嫩的菜叶,不见口感粗糙的梗。
饶是如此,当她慢悠悠地吃完时,碗里还是剩了不少面条。
褚知白无奈地道:“浅浅,别浪费粮食。”
钟觉浅也是受过珍惜粮食的教育的,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