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这是个英明神武的决定,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丢尽了她的脸。
在现实中,钟觉浅每次生理期来临时都会提前半天有预感,小腹会坠坠地隐隐作痛,她感到细微的痛意再做准备就来得及。
她是以自己的身体存活在这个小说世界的,便也认为一切照旧,这两天只在随身的包里放了卫生巾。
于是当她感受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得像是在她的小腹里开挖掘机似的剧痛时,已经来不及了。
热流汹涌而出,浸湿了她的短裙。
剧痛让钟觉浅瞬间面色惨白,她双手捂住小腹,整个人像是被扔进锅里煮熟的虾子般弓起背,颤抖着蜷缩起来。
“浅浅?”
相比于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周星照,顾念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他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抚性地拍了拍,“你是哪里不舒服,肚子痛还是胃痛?”
钟觉浅痛得直痉挛,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抬起头。
她的鼻头和眼尾都是红艳艳的,眼眶里因疼痛和羞耻蓄满了泪,唇被咬破了,伤口正点点往外沁着血珠。
零星几缕卷发垂到她眼前,将她看过来的视线切割得破碎不堪,漆黑的色泽衬得她苍白的皮肤莹洁如雪。
极致的艳丽,极致的脆弱。
“念、念安。”
钟觉浅一开口,两滴泪便随着哽咽的声音滚落下来,楚楚可怜,“该怎么办啊,我、我……”
余下的话她说不出来。
太丢脸了。
她没有月经羞耻,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可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和当众失禁有什么区别?
顾念安微怔,立刻就明白了少女尴尬的处境,“别怕,我们会处理好的。”
他脱掉黑色制服外套系在钟觉浅的腰间,又用揪头发的方式粗暴地叫醒了另一边的好友。
“阿照,浅浅生理期到了,肚子疼得厉害,你现在快带她到医务室去,我随后就来。”
顾念安说着拿出一条新手帕,用桌上的瓶装水润湿,准备等下擦拭椅子上的血污。
周星照猝不及防被人叫醒,打着哈欠抬起头,神色还有些迷茫。
但他一看到身旁面色惨白、蜷缩起来的少女,就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周星照抿起唇,二话不说就起身将人抱到了怀里。
钟觉浅痛得几乎快失去意识了,她弯着腰,额头抵在身前的桌面上,像是在磕头祈求老天放过。
她的耳边也净是嗡嗡声,好似脑子里被放入了一只蜂巢,无数蜜蜂在她的颅骨内同频振翅,魔性的声响模糊了外界的一切动静。
神志不清间,钟觉浅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但她不确定,也没有力气回应。
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揽住,膝弯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托起,接着整个人身体腾空,被拥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抱她的人是周星照。
对她来说,少年的温度和气息已经不算陌生了。
如果是周星照的话,他既然从前会帮女配记生理期,应该也知道怎么处理眼下的局面。
脑海中紧绷的弦因着这个念头一松,钟觉浅再也扛不住疼痛,身体开启自我保护,晕了过去。
“浅浅?”
周星照见状眉头锁死,双手下意识地收紧,又生怕弄疼她,立即放松。
他不敢再耽误一分一秒,忙抱着昏迷的少女大步离开了教室,只留下满堂的学生窃窃私语。
她怎么会疼得这么严重?
是因为那一口冰淇淋吗?
从座位到教室门口的短短途中,周星照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两个问题。
他垂眸盯着钟觉浅额头上渗出的薄汗、昏迷后也没能舒展开的眉头,无声说了句对不起。
自打成年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公主抱少女,第一次亲自用双手丈量她的身形、感受她的重量。
原来她这么小,这么轻。
小到足以被他用身体完全笼罩,轻到他哪怕单手抱起也不觉得有负担,脆弱到……
周星照抬起手臂,将钟觉浅抱得更高了些,让她依偎着他的胸膛,头也能枕在他的肩膀上。
他感觉少女像是精致的水晶、珍贵的瓷器,一旦他稍微毛手毛脚或者动作粗暴些,她就会碎成齑粉消散不见。
艳丽的玫瑰即便带刺,锋利戳人,到底也是一撕便碎、一揉便烂的娇柔的花。
是他的错。
他不该让少女吃到那一口冰淇淋。
他不该纵容她的任性,不该允许她被不好的东西近身。
哪怕她认为他偏执强势,觉得他独断专行,指责他剥夺了她选择的自由,对他怒目而视、歇斯底里……
总好过他像现在看到她受苦的模样,被万箭穿心。
周星照低头,想要在钟觉浅的眉心落下一吻,唇即将接触到她的皮肤时却克制地顿住,微微偏了方向,印在她的长发上。
动作轻轻柔柔,充满了心疼和珍惜,也充满了浓重到恐怖的占有欲。
这个吻也因此多了些别的意义,像一个承诺,一个标记,一个逃不脱也解不开的诅咒。
在周星照进入走廊的同时,顾念安也来到了教室门口,一边往外走,一边随手将沾着血迹的手帕丢进垃圾桶。
一抬眸,他的视线便穿过敞开的大门,落在了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顾念安清楚地看到了周星照的动作,也清楚地看到了他眸底汹涌的感情和欲望。
真快。
他以为少年会更晚一些才能开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