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你们别打了(10)
细雨飘飘摇摇倾落,那柄红伞也被抛却在地,委落雨水中。满街寂静里,只余檀秋祝很低的一声笑——
“张嘴。”
*
夜深风来,离清缘伸手摸了一摸自己被咬破皮的嘴唇,心想檀秋祝是狗吧。
好在对方可能是亲开心了,怨气值掉了五个百分点下来。对于檀秋祝这种棘手的角色,已经是个很大的进展了。
她被亲得双腿发软,比那天在八角楼阁的阶梯上还要狼狈。檀秋祝捏着她的后颈,极具掌控欲的一个姿势。他眯了眼问她:“阿缘,你会嫁给我的,对吧?”
是会不会,不是愿不愿。
离清缘能说什么呢?她当然只能揽住檀秋祝的腰,把脸贴在对方胸口处来掩饰自己现在脸上写着的“你是不是有病?”
“当然啦——”离清缘口中虽这么答,但大脑却飞速运转,搪塞出了句,“但表哥,我才来长安这些天,下月初三便喜宴,是不是太急了些?”
“嗯?”檀秋祝挑了挑眉,倒是笑了,“无妨,我来准备便是。”
第6章
他来准备?准备什么?怎么准备?
今日天河清朗,云絮飘飘,本是春时难得的好景致,离清缘甫一从梦中醒来,却又想起檀秋祝的话来,坐在床边颇为头疼地一按额角。
镇妖司能不能突然来个大案子?
她简直无数次在心里这么祈祷了。
许是说到成婚,依惯例该有父母之言,离清缘昨日梦见了她的父母。
长古大陆修士修行有十二重境界,最后一境为生死境。但离清缘不同,她修的是无情道,每一重都是生死境。
生死境,讲究一个勘破,离清缘第一回入生死境,那段溯回被定格在她十岁时,她父母去世的那一年。
她以虚影的形态飘到他们身旁,看见他们说去采药的那一片山头,竟是落风村禁地。
“他们去禁山之中做什么?”那会离清缘这样蹙着眉问陪她一道入生死境的厌拂满。
厌拂满最初是不愿陪离清缘入生死境的,但耐不住她的死缠烂打。最后他被磨得不行了,只能把如雪衣袖一拂,无奈说:“陪陪陪,我陪我陪,但连个生死境都自己过不了,我怎么收了你这样一个徒弟?”
“那怎么办?”离清缘哦一声,无赖似地说,“那你把我逐出师门吧。”
“哪里来的师门?”厌拂满似笑非笑瞥她眼,手中扇骨旋即一敲她发顶,道,“也就你一个敢天南海北追着我死缠烂打,非要我收你为徒。”
不等厌拂满出声,离清缘问的问题就很快在接下来的景象中得到了解答。
山风呼啸,一座废弃古庙豁然出现在二人眼前,那周遭密匝匝的高树遮了大半倾泻过来的阳光,将整座庙宇笼在了浓郁的阴霾中。
摇摇欲坠的残破牌匾悬在庙门上方,隐约可见被风吹雨蚀的“山神庙”三字。
而离清缘的父母三步一叩,九步一拜,血淋淋登了顶后,一刻也不容缓地跪倒在了这座庙宇的山神像前。他们砰砰砰朝那山神像磕着头,嘴里喊的是,愿献祭家女与山神大人,换取小儿魂魄归来,起死回生!
……啊,她有弟弟?她怎么不知道?而且这山神庙是什么东西?
哗啦啦,记忆忽然排山倒海倾倒而来,大片大片往她灵识里涌,砸得她额前晕眩到发疼。她扑到厌拂满身上,拽着对方胳膊挂半个人上去,嘴里胡乱喊:“师父师父,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会不会因为恢复记忆死我不知道,但——”厌拂满深吸一口气,声音凉飕飕的,“你如果还不从我身上下去,我会先让你死。”
“好啊好啊。”离清缘脸色愈发白,胡言乱语得就愈厉害,她下巴阖在厌拂满肩上,闭着眼安然说,“剑圣手下死,做鬼也风流,师父你杀利落点。”
厌拂满:“......”没脸没皮!
但就这么一个徒弟,杀是不可能真杀的。于是厌拂满只能冷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给离清缘当人形支架。
“师父——”直到黄昏夕阳下,他身上挂着的离清缘才从他肩膀处抬起头来,而后竟更没脸没皮地往他颈窝处嗅了下,笑
眯眯说,“你身上好香啊。”
厌拂满刚抬起想把人扒拉下来的手瞬时顿在半空中,谪仙似的面容上流露出了点少见的困惑。
良久,他才眯着眼重复了这么句:“我身上……好香?”
“耳朵红咯。”离清缘抬手拨了一下厌拂满的耳垂,而后飞速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说,“师父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沙沙,沙沙,离清缘踏着满院的残枝落叶往祭坛方向走。她冷眼看着还跪倒在山神像前喃喃自语的父母,溯游剑便出了鞘。
纵使知道生死境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改变不了任何过去,她却还是只提着溯游剑,许久未再动。
“不敢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厌拂满嗓音听起来平静而淡然,“还是不想杀?”
一阵安静的沉默后,他走过来,握住离清缘攥着剑柄的那只手,仔仔细细替她将剑锋拨正,对准眼前人后心,嗤笑说:“无情道第一重,断父母缘。”
“阿缘。”厌拂满贴在她的耳边,低低叹一声后,音调倏地拔高,“出剑!”
溯游剑猛然没入,一剑穿心后又是一剑穿心,红淋淋一地血。离清缘提着溯游剑站在她父母倒下的尸体边,忽又剑锋一转,凝了过半灵力挽了个杀伤力极大的剑花,把那山神像给轰然带落在地,砸了个七零八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