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你们别打了(111)
是她对不起檐如岁。
但她的人生里远有比对不起檐如岁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她的身世,比如魅一族在百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比如那一道剥夺她天赋的声音......
况且,上辈子杀夫证道四次,离清缘自觉自己本就不是道德感强的好人,所以檐如岁消失了这件事......对不起,那便让他先消失着吧。
她默默这么想。
而感知到灵域中有巨大妖力波动的那一天,是在离清缘和厌拂满二人抵达灵域的第二年,新年的伊始。
灵域的中心街市昔日里最是热闹非凡,长古大陆各地的居民游历时都爱前往此处,往年的除夕夜间更是尤为繁华,渲染出一片人声鼎沸的熙攘。
但这一年的除夕夜,却有所不同。
灵域的中心街市此时几近空无一人。
因为妖都的大门,在时隔十八年之后,永明二十一年这年的除夕夜,又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那日的灵域通日大亮,灼灼火光铺设天幕,淋淋漓漓燃开大片艳色,叫长夜与白昼一并吞没噬净,只余妖气弥漫,四溢散开。
中心街市末端的最后一座宅院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从宅院中走出的离清缘仰头静望诡谲天幕,一时倒缄默没了动作。
“开了。”
厌拂满平静的声音不远不近在身后响起。
离清缘低头,伸手按了按腰侧别着的溯游剑,共鸣时脑海间响起对方正发出的隐约鸣颤。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厌拂满,声音很轻:“现在,走吗?”
第65章
两岸丛生岩壁高耸如龙脊,刀劈斧凿间促然夹出一条狭窄河道,月色泛着青黑冷光,漾漾然荡开在幽深河水之上,其间一叶漂浮竹筏正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前行。
三丈长的青竹篙尖端压入河面,又一次挑破浓稠如墨的河水,撑篙的船夫披了一身老旧蓑衣,垂下的斗笠掩住大半面容,瘦弱的脊背在蓑衣下起伏似鬼魅。
离清缘伫立在竹筏的最末端,正垂眸望向前方正撑着长篙划动竹筏的船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溯游剑上的发烫纹路。
溯游剑上有解茵留下的残存灵力,察觉到魅神境相关的气息便会骤然发烫,她虽同厌拂满一道进入妖都,但落点时二人已然分散。
于是,她便只好循着溯游剑的指引,先行至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渡口。
“船家这条河是什么河?”那时离清缘问渡口唯一的船夫。
竹筏之上静坐着的船夫闻声抬眼,喉间滚出沙哑的嘶声:“弱水之河。”
“去往何处?”离清缘问。
“直往妖宫,”复而,船夫又缓慢开口,“只往妖宫。”
腰间的溯游剑愈发滚烫烙人,离清缘盯向船夫握篙的手,瞥见那偶然露出的一截腕骨——
苍白皮肤上蜿蜒着暗红咒文,竟与她在不周山洞窟壁画上见过的魅族禁术一模一样。
她沉思一晌,便足尖轻点,掠身踏上了竹筏。
但竹筏于弱水之河间划游已几近一个时辰,除去河水如墨的诡谲色调外,竟再未遇到其余任何危险,风平浪静得叫人不敢置信。
这实在太不正常。
而此时随着离清缘心中所思一道应景响起的,是船夫忽如生锈铜铃的嗓音:“过了前边鹰嘴岩,姑娘便可至妖宫。”
竹筏此刻也已离昏暗地带愈发远了,触碰月色愈发亮了,离清缘眯眼望去,百丈外的峭壁豁然开裂,形似恶鬼獠牙。
岩缝中渗出缕缕猩红雾气,隐约传来啼哭之声。她腰间的溯游剑突然发烫,烫得腰间一齐系着的水碧铃铛都要焚烧起来——这是剑灵感应到同源之力的征兆。
“不过——”那嗓音沉沉在风中摇开,似呼吁离清缘心中疑问,“姑娘小心。”
“多谢船家。”离清缘假意躬身,手却已按上溯游剑鞘,“不知这摆渡钱......”
就在她话音未落的这一刻,她身后的河水骤然翻涌,裹挟妖气的黑雾自水底腾起,凝成数道锁链向她缠来。
离清缘反手抽出溯游剑劈斩,剑气却如泥牛入海,顷刻被黑雾吞噬,而此厢她劈斩未及,那厢船夫却猛然抬头——
那斗笠下根本不是人脸,而是半副裹着腐肉的骷髅!
“摆渡钱?”他阴森森笑声,白骨五指暴涨如钩,直要往她心口掏来,“用你的此物来抵罢!”
当,当,当——
腰侧水碧铃铛倏时清脆响荡。
如雪的白衣一角飘然擦过离清缘的丹红裙袂,清冽的沧海气息旋即涌入鼻腔,骤然掠身而来的男人剑柄一转,霜白剑光照亮方圆三丈,刹那挑飞那船家至弱水河中。
那船家砸入弱水河中,坠落下沉,却忽如惊醒河中禁制,整条
弱水河霎时沸腾如煮。
黑雾自河底炸开,数百具缠着水草的尸骸破浪而出,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森然的碧火。
“血傀。”
沧海剑下落横劈,厌拂满剑气横扫,斩断缠上竹筏的骨手,腥臭的黑血四溢溅开,他啧一声,“怎会有这么多血傀?”
一刹之后,他瞬时反手扯住离清缘的手腕,将对方扯至自己身侧,“弱水被炼成尸瓮了,先走!”
他抬手掐诀,沧海之力自指尖倾泻而出,竹筏在术法催动下疾驰,劈浪而前。
行至顷刻,河面却忽起漩涡,一具裹着丹红鲛纱的骷髅浮出水面,在水光衬映之下泛起诡谲的蓝晕。
离清缘瞳孔骤缩——那似乎是解茵的尸骸!
与她的瞳孔骤缩一齐出现的是溯游剑尖锐的铮鸣声。
但解茵的尸骸,不是早在她进入洞府那次时,便已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弥散而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