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你们别打了(143)
这距离太近太亲密,似下一秒便要鼻尖对上鼻尖拥吻。
她没忍住往后一仰。
这一仰,却被神木伸出的枝条无意绞落一缕发丝。那断发轻飘飘落下来,竟是恰好坠在了奚词的衣摆上。
乌黑的断发,月白的衣袂,两相交缠作一处。
“帝姬知道吗?”奚词捏着那截断发轻轻在笑,“我们月族求偶时,便要赠对方一缕头发。”
“我...我...我没...”解茵慌忙捂住发髻后退,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奚词伸出长臂一捞,反而跌进他怀里。
奚词将那缕断发贴身收好,笑盈盈的:“我收下了。”
奚词:“帝姬看这个。”
掌中长明灯惊起流萤,他忽然摊开掌心,灯中萤火虫泛出,聚成光球浮到解茵眼前。
而奚词的掌心,萤火虫汇聚成的光球中间,出现了一截断发。
光球温顺托在奚词掌心,而那截断发温顺地沉睡在光球中心。
那显然是属于奚词本人的断发。
“阿茵。”奚词没再唤她帝姬,而是轻轻叫她的小名。
解茵懵懵懂懂抬头看他。
“你碰一碰。”奚词说。
解茵刚一伸手碰触,那光球就突然炸开成星雨,只落下几粒沾在她睫毛上颤动。
现在只剩那缕断发仍温顺躺在奚词掌心。
“这个礼物——”奚词很温柔看着她,“你愿意收下吗?”
*
而真正的事故,发生在奚词被魅族人发现的那一日。
帝姬的专属宫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整条廊道上响起一沓连一沓的急促脚步声。
大祭司的怒吼声裹着夜风,穿透寝宫大门,显然已是气极:“帝姬,交出外族!”
里面久久没传出回声。
一众手下撞开了帝姬的寝宫大门,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完了。”扫视一圈寝殿之内,大祭司蓦然惊觉不对,连声高喊,“快去神木禁地!”
此刻,强行催动影术带奚词离开的解茵正擦去唇边血渍,拽着他直奔禁地入口。神木根系感应到七窍玲珑心的召唤,裂开一道可供人过的缝隙。
“阿茵。”禁地灵脉深处,解茵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奚词扶住她发抖的肩膀,指尖凝出灵力注入她后心,语含疼惜:“把我交出去就是了,何必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你说过...月族只剩你了...”解茵靠在奚词怀中喘息,“而且你说...要带我...去看东海...”
“我们现在就能看。”奚词抬起手,温柔摸了摸解茵的长发,安抚似的力道。
而后他张开掌心,粼粼波光自其间跃出。
“你看。”奚词抬手指向半空中幻化的碧海浪涛,掌心不知不觉已贴上她后心要穴,“东海就是这个模样。”
解茵怔怔望着幻象中翻涌的银沙,口中喃喃:“真美…真想和你一起看看真正的东海……”
她望进那双盛满担忧的眼睛,藏在袖中的手抚上小腹:“阿词…”
“怎么了?”奚词柔声问询。
解茵小腹突然抽痛,后背已侵透冷汗,她摸索着抓住他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腹部,没察觉锁链已缠上心脏:“阿词,其实我...”
但虚假的承诺根本不待人诉尽未尽的言语,一瞬就消散在了聚起的碧海浪涛里。
背后的奚词忽然就掐诀封住她周身大穴。
剧痛撕开胸腔,七窍玲珑心被强行抽离的瞬间,解茵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闷响,也看见...层层光晕萦绕了奚词周身。
熟悉的月白衣衫褪去,玄底银绣的九重纹帝袍披上他肩头。
“月族确实只剩本座了。”解茵跪趴在地,呕着血沫仰头,看见奚词那双总盛着春水的眼凝成万年寒冰,笑容却是恶劣的恣狂,“毕竟百年前诛灭他们全族的,正是本座。”
神木根系突然暴长,却在触及对方身上的天帝袍服时燃成灰烬。
“阿词,阿词......”解茵死死盯着奚词,话语已是悲怆到不成调的颤抖,“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不是你的阿词。”奚词,不,应该说是天帝镜慈的眉宇间露出平静到冷漠的神情,“这场戏,我早陪你演够了。”
镜慈略微俯身,抬手轻挑起解茵的下巴:“帝姬,你该谢我的,在你临死前还愿意送你这大梦一场。”
神木禁地之外,赶到的追兵被暴涨的藤蔓阻在外围,大祭司嘶哑的咆哮混着结界震颤的嗡鸣:“帝姬,私通外族本已是大罪,您怎还敢将凶徒带进神木心脉!”
结界崩裂的轰鸣骤然响动,大祭司劈开最后一道藤蔓,正撞见镜慈在捏碎心脏虚影。
那心脏虚影消弥,七窍玲珑心的实体显露出来——
那是一颗红色的果实。
镜慈抬眼看向闯进来的大祭司。
忽而,一声嗤笑从他喉间溢出,他的目光又转向已奄奄一息的解茵:“罢了,留你一命,本座是时候该走了。”
镜慈抚过手中七窍玲珑心化作的果实,脚下浮现九重天的传送阵。而解茵涣散的视线里,能看见大祭司突然僵住的脊背。
“告诉本座,”镜慈踏进传送阵前忽然回头,“你方才究竟想说什么?”
心脏碎光漫天飘散,解茵突然笑出了声。她染血的唇张了张,吐出的却是:“你...不得好死...”
九重天的金光吞没镜慈身影时,大祭司的骨杖在结界震荡中猝然断裂,半截枝条穿透了他枯皱的手掌。
老人却浑然不觉疼痛,浑浊瞳孔倒映着正在消融的神木图腾——
那是魅族千年气运的实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