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你们别打了(149)
一瞬间,离清缘能感受到他体内翻涌而上的绝望与愤怒——
但下一瞬,那绝望却骤然凝固,化作某种更冰冷、更锋利的东西。
“呵……”他突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刺骨的讥诮,“原来如此。”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仍在扩张的黑色漩涡,眼底的光一点点沉下去,变成某种近乎疯狂的色彩。
“所以…你们骗了我们上千年?”少年厌拂满冷厉质问。
所有海族人都以为,镇压海眼,为的是不让海眼暴动,滔天大浪卷席陆地,从而引起灭世的海灾。
但没想到——
真相竟是这样。
历代献祭的少君不过是天道的食物,而不是真正在为大道献身。
那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一瞬,随后竟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少君,献祭是荣耀——”
“荣耀?”少年厌拂满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癫狂,“如果拿我们的命去喂天道也算荣耀,那不如…今天我就让你们也尝尝这‘荣耀’的滋味!”
海浪翻卷不息,厌拂满的指尖招来水流,凝成利刃,猛地刺入自己的后背,刀锋再一次掀开皮肉,声响乍然惊破浪涛声。
他猛地一扯,整根无暇海骨被他生生从脊椎中抽出。
水碧色的光芒笼罩着这根海骨,半透明的骨身间却泛着血丝,浮动在这漆黑的海水间。
妖异,刺眼。
“既然你们靠骗局吸食了我族千年......”他盯着那漩涡,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今天就让你们吞个够。”
话音未落,他已将海骨狠狠捅向漩涡中心!
“住手——!”
那苍老的声音骤然扭曲,而漩涡中竟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面孔——历代献祭者的亡魂,此刻竟全被某种力量拉扯着,发出无声的尖叫。
但已经晚了。
海骨刺入漩涡的刹那,整个海底骤然寂静了一瞬。
随后,那漆黑的漩涡竟开始剧烈震颤,像是被某种剧毒侵蚀。
银发在海流中狂舞,少年厌拂满的手已浸透鲜血,却仍死死攥着海骨,把它更深地捅进漩涡核心。
突然,那苍老声音发出刺耳的大笑:“愚蠢!你以为这样就能反抗天道?反抗宿命?不过是徒劳——”
“我当然知道这是徒劳。”
漩涡中的亡魂发出凄厉哀嚎,伸出的无数苍白手臂试图抓住少年厌拂满的手腕。
“但比起被你们愚弄千年——”他却勾起染血的唇角,将整根海骨旋转搅动,“我宁可选择最惨烈的反抗!”
海骨被狠狠往最深处推去。
这一次,那漩涡原本贪婪扩张的竟边缘开始崩裂、溃散。
“不…不…无暇海骨会污染……”那声音这次,却是彻底慌了。
“是啊,会污染。”
少年厌拂满剧烈咳出一口血,却笑得愈发肆意,“你们不是喜欢无暇的海骨吗,那现在它沾了我的血,我的恨,还荣耀吗?”
“你们不是喜欢吃吗,吃啊——”他嘶吼道。
海骨的光芒越来越盛,而漩涡中的亡魂却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崩解,化作灰烬消散。
“少君!停下!海眼若毁,整个十二川海都会——”那声音简直要尖叫起来。
“与我何干?”他冷冷打断,“你们骗我去死,骗整个海族去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整个十二川海’?”
漩涡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随后——
轰!
整个海底城剧烈震荡。
祭坛崩塌,海水倒灌,而少年厌拂满站在风暴中心,白衣染血,银发翩飞。
他看着那漩涡一点点溃散、收缩,最终……
彻底消失。
海骨从空中坠落,重新落回他的掌心,只是那水碧色的光芒里,如今正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他低头看着它,忽然笑了。
“徒劳的反抗么?”他轻声说,“但这徒劳的反抗,不正是你们最害怕的吗?”
海骨的共鸣中,离清缘能感觉到一种近乎癫狂的畅快。
像被逼至绝境的困兽终于咬断了猎人的喉咙。但,那还有更深处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痛。
不是伤口撕裂的痛,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像是亲手打碎了自己最后的退路,从此只能永远活在废墟里的决
绝。
“宿命么?”离清缘看见他歪了歪头,这样问。
“那我偏不要这宿命。”
水流声淙淙,厌拂满倏而收拢五指,海骨的黑气瞬间隐没。
场景便突然中断。
离清缘猛地回到现实,发现自己仍在贝壳内,而厌拂满抬眼时,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怎么?看完被吓到了?”
“没有。”离清缘摇摇头,而后喉咙发紧,“师父,所以...你后来...”
“后来我遇到了千山道人,他带我去了负雪宗。”厌拂满耸耸肩,“至于这根海骨,我花了三百年时间才把它重新炼化回体内。”
离清缘突然想起什么:“那...你给我的那截...”
“一点小小礼物。”厌拂满勾唇笑了,“一回生,二回熟,不过再取次骨,能讨我们小骗子欢心,便值当。”
喂,等等……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凑近她,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况且,你不是最喜欢力量么?”
“如果我是那个能给你最多力量的人——”厌拂满捉过离清缘的手腕,在二人的十指交扣间,感受体内海骨的共鸣。
海骨共鸣的碧光映着两人交握的手。
“能不能让你......”厌拂满剩下的话语还未尽数吐出,就见离清缘忽而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