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你们别打了(60)
青梅竹马十几年,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距离二人其实常有,但不知为何,这一回,离清缘没由来感到心慌。
以至于她本到了嘴边的话都一时给忘了,半天没开出口。
“阿缘——”檐如岁轻声叫她。
那种和他气质截然相反的、少见的、毒蛇一样的艳丽笑容蓦然在檐如岁精致的面容上绽开。
他在笑,眸色却有些冷,问:“那你的心魔境里,是什么呢?”
“是厌...”话至此处,檐如岁才忽觉有些不对,生生怔住了一下。眸色里的冷意都沾染上几分迷惘。
这话只说到了一半,但离清缘知道,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十有八九是“厌拂满”三个大字。不过这个时间线里,按理来说,她是不认得厌拂满的。
于是这回换离清缘显得平静了,她斜睨对方眼,问:“厌什么?”
“我讨厌死你了还差不多!”她抬脚,狠狠踩上檐如岁的鞋履,对方穿的是南**有的凉竹屐,裸露出大片脚背处的光洁肌肤。
绣花鞋底的纹路重重落成红痕,刻上肌肤。檐如岁不禁吃痛一下,本能手上脱了力。
趁这电光火石一瞬间,离清缘赶忙手一甩,挣脱开对方的牵制,匆匆就抬步往小道处走。丹红裙摆在风里曳开,像尾轻盈盈的红蝶,她走到入口处,回头看了眼檐如岁。
她想了想,抬着下巴哼了声:“你知不知道啊?这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做努力。”
“都说好了要真真实实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只活在虚构的幻境里,你好好拖住你爹,别给我拖后腿!”
脑海里正要呈波动之势的怨气值光屏停止了闪烁。
檐如岁那一行的数值重新安静了下来。
“嗯。”良久后,她听见檐如岁遥遥应了声。
*
穿花寻路,觅至后头的四合院。那时离清缘没注意,这院子虽作的是四合院的样式,但青石红砖的建筑风格却同北境极像。
她不禁啧了一声。
都把人骗来这里了,整这套有什么用?不过联想到檐如岁说的,檐蓝迦是个疯子变/态神/经病,她也就觉得正常了。
从窗棂里先看进去,能见着和那日一样被一群侍女围着的霁归语。对方一张文秀纤薄面上神情恹恹,还是那副生机尽失的倦怠样。
小檐如岁也依旧坐在方桌旁的梨花木凳上,这会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在玩自己的手。他忽像感应到什么一般抬起眼来,和离清缘视线相撞。
“你来干什么?”他神情诧异了一瞬,而后用口型问她,“檐如岁呢?”
“他在外厅。”离清缘用口型回他,说,“帮我个忙。”
小檐如岁有些戒备,撇了撇嘴,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嗯,确实是檐如岁小时候的说话风格,能噎死人的欠揍和直接。
“因为——”离清缘一眨眼,索性不要脸到底,“我们是一家人。”
小檐如岁:“啊?”
离清缘:“你是不是檐如岁的一部分?”
“干嘛?”对方警惕瞧她眼。
“你回答我就是了。”
小檐如岁:“...算是吧。”
“那就对了。”离清缘双手掌心上下一搭,虚虚鼓了个没声音的掌,“他要娶我,那不就等于你也要吗?”
“你既也要娶我——”她笑眯眯的,“那我们不就是一家人?”
显然她这全是“歪理”的一番话惊到了小檐如岁,对方像被不知名力量按下暂停键一样,久久没了动静。
“歪......”他半晌才红着耳朵憋出点话来,“歪理!”
离清缘就那么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来,笑着看他。
不急不恼,不慌不忙。
“...你,”
他盯她看了好半晌,像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一副憋屈样,最终才冷哼声,说,“什么忙?”
*
这个忙,显然就是要小檐如岁帮忙引开那些侍女们。
骗着那群侍女离开时,对方冷着脸做了个口型给离清缘,说:“半小时。”
雕花漆门推而又合,离清缘走进去,见着正坐在檀木梳妆台前的霁归语,梳妆台上搁了面样式平常的铜镜,对方正仔细盯着那铜镜瞧。
可那漂浮在半空中觅不到落点的眼神,却又不似是在观赏自己的面容。
她走近了看,才发现那面平常的铜镜还有些不平常之处——以镜心为源,裂痕向四周蔓延开,定格至边沿。
“怎么不说话?
霁归语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对方转了个身过来,饶有兴致看着她,神情明显比刚刚被一群侍女围着时生动鲜活了许多。
“话说,我该叫你——”霁归语思索了一下,竟是笑起来,“厌道长的小师妹?还是我儿子的小青梅?”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是说,你其实两个都不想被叫?”见离清缘微拧了眉,良久作不出答的模样,霁归语善解人意地提出了第三个假设。
...好吧,离清缘必须得承认,这第三个假设是正确的。
她确实哪个都不想被叫。
不如把她叫做“为了拿回力量被迫周旋在四个前夫之间的倒霉鬼”。
“这不重要。”按了按额角后,离清缘开了口,这样回答对方。
虽然一上来就经历这样的问话让离清缘有些一时无言以对,但至少证明对方没有想否认海渊村幻境的存在。
这能省大把试探时间。
“好吧。”霁归语似是惋惜般地摇摇头,唇边笑意不减,道,“明人不说暗话,想问我什么就问吧。”
见对方如此直接,离清缘也不忸怩。她一贯单刀直入,当即便道:“你的心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