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沈轻舟和陆珈的想法是一样的,但陆珈只想查证这批粮饷交接之后与户部的账目有无差别?有多少差别?以此来断定自己的猜测。
沈轻舟比她想要的多的多,凭借皇帝对战外敌的态度之强硬,对侵吞军饷之罪是不会容忍的。
而严家如何罪证确凿,这必然能成为指控严颂罪名的一道铁证。
到了官船附近,沈轻舟示意何渠:“放好哨。”而后便带着暗处的一批人,借着粮车为挡,悄无声息地靠近了。
下弦月挂上天际。江水粼粼,江面货船如同一座座峰峦。峰峦之下,是漆黑的阴影。
陆珈遥望着水面,恍惚间回到了沙湾。
在沙湾生活十年,她对那里是有感情的。除去张旗之流,绝大多数的人对她们谢家都抱持善意。
在合力状告周胜之时,同行的商户与百姓一致对外,他们都希望沙湾变好。
但陆珈须得成功复仇之后才能再回沙湾,而那又不知猴年马月。
陆珈可不会不自量力掺和到朝堂中去,她知道严家是毒瘤,可她没那个本事去拿证据告发,她只能从自身出发。
目前最需要是摆脱陆严两家婚事带来的隐患。
陆璎与严渠一日不订亲,不成亲,她的威胁就将持续一日。
严家之所以定要联姻,无非是为了捆绑住陆家。
陆阶并非靠严家上位,他自己已受皇帝青睐,百官荣辱,在乎皇帝而已。
严颂年岁渐高,总有一日要退下来,那么前世入了阁的陆阶就是很有希望接任的一位。
严家要保持在朝中的势力,又或者为了保住退位之后家族的前途命运,把筹码压在陆阶身上,不可谓不明智。
所以这桩婚事必成不可。
而蒋氏让自己的女儿独享了那么多年福,如今为陆家去联这个姻,不是顺理成章吗?她陆珈怎么能去呢?
哪怕成亲没那么快,也得让他们俩订了亲。
“姑娘,前方有官兵来了。”
出神间,长福指着前方骚乱处道。
陆珈看了眼左右前后,指了处靠近戏楼的空地:“把车驶过去。”
到戏楼停下,耳边却不能清静了,楼内的锣鼓声不绝于耳,刀枪铿锵声同样也不绝于耳。
陆珈闭上眼,却觉这声音越来越近,近得连尖叫声都在耳边响起来似的!
她睁开眼,掀开的车帘外头,就亮起了一片火光,只见一群人举着火把,正狂追着一道瘦小身影!
“姑娘小心,这丫头手里持着刀!”
长福有见识,见状不对立刻掉转车头。
陆珈看了眼车内,然后举起小炕桌在手。
说时迟那时快,车头才调到半路,那持着刀的小姑娘就扑通一声趴倒在马下!
陆珈愣住了。
火光临近,照亮了地下的人,还有地下人身上的血迹。
陆珈抬头看了眼持火把的这些人,一个个高壮威猛,一看就是些练家子!
她当下看向长福:“快走!下车!”
这种事她惹不起,也不能惹!
既然马车走不了了,她就跑开!
刚抬脚,她却连走也走不动了,那倒在地下的小姑娘,竟然死死地扯住了她一条腿……
第109章 姑爷
沈轻舟已经到了官船上。
兵部与户部的人都在官船上例行巡视,明面上的东西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有问题的都在背后。
官府的人走后,他走了几转,暗卫过来了:“公子,全都清查过,总共五百车粮食,都是用百斤官粮的麻袋装着,共约有五千石,这是头一批,装一条船。
“后头还有九批,各五千斤为一船。从京师拉过去的就这么多,与账目是相符的。
“但是,这条船是三千石的船。”
远灯的船灯跃进了沈轻舟眼底。
他缓声说道:“三千石的船却上报五千石的粮食,差出来的两千石,按一两银子一石来算,就是两千两,十船,就是两万两。
“也就是说,头一拨的军粮,他们就扣了五成有二,后面每一拨扣一笔,再加上现银,一场仗三五年打下来,几十万也不在话下了。”
暗卫看了眼岸上:“戏楼那边方才出了乱子,估摸着就是他们造起来的声势,要趁火打劫了。”
沈轻舟脚尖不自觉地转向码头之上:“继续摸,且勿打草惊蛇,盯着他们昧下的粮食去往了何处?最好把他们交接的私账也弄到手。”
暗卫领命隐入阴影处。
另一道哨声却响起来,沈轻舟转身,另一人到了跟前:“公子,陆姑娘遇到点麻烦……”
……
陆珈拉着手臂失血的小姑娘,由长福驾着马车在前挡着,退入了胡同里。
对面来人有十几个之多,手上也有棍棒。
她头皮发麻地看了下豆芽菜般的小姑娘,又看了看她手上还拎着的大刀,问她:“你干什么了?这么多人追你?”
“姐姐,我是戏楼里的,本来我好好的打着杂,他们,他们刚才突然要抓我去给他们快进棺材的主子冲喜,我不想去……”
小姑娘有气无力地,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怯懦,可手上的刀却一点没松。
陆珈怔住,就着火光一瞅,只见这丫头不过十二三岁,清秀可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光芒熠熠,着实像是会招人觑觎的样子。
“你会武功?”
小姑娘点头:“学过几天拳脚。”
陆珈看了眼胡同口,长福还在用马车堵着。
就是会武功,她身上有伤,也是不顶用。
权衡了一下,她拖着这丫头上了马车,喝令道:“长福!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