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舟皱眉:“这么说来,严家是想要先从李公公下手了!”
“你可有办法阻止此事?”
“我去瞧瞧吧。”沈轻舟此番进来原本就是为了与他合计严家当下的动向,如今太子这边已经提前有了防备,自然不消多说了。
太子看了看左右:“此时已过子夜,司礼监也落锁了,但是自从咱们把严述告倒之后,我这边自由多了,半夜里也可以持令牌去御膳房取膳食。
“我给你个牌子,你拿到司礼监区也使得,只不过回头你还得给我送来才是,因为我也只有一枚。”
太子说到末尾,脸上也难免局促之色。
沈轻舟看着不是滋味,却没有多说,接了牌子之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东宫,而后就告退走了。
出去的路上,他扭头往前清宫那边看去,只见那边华灯璀璨,殿宇巍峨,宛如高踞在九霄之上。
他收回目光,在黑暗里咬了咬牙。
朝堂上严家一手遮天,黑暗如斯,太子堂堂储君,曾经那般低三下四,如今虽然把严述摁到了,这些年的屈辱公布出来了,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皇帝依然在玩着他的帝王之术,依然在利用罪大恶极的严家压制沈家,在他的眼里,官员相互倾轧不算什么,借着他的牌子狐假虎威也不算什么,只有牢牢把皇权抓在他自己手中才是第一等的!
……
琉璃灯在四面屋角亮堂堂的照耀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公事房,高洪坐在书案之后,定定地望着手上的案卷。
小太监殷勤的给他备着夜宵,一碟春卷,一碟麻油鸡丝,还有半只烧鹅和一壶酒。
“徒儿特地准备的,都是师父爱吃的。”
高洪从案上抬起目光,落在他堆满了笑容的脸上:“你进宫多久了?”
小太监笑容凝住,一会儿说道:“一眨眼,十年了。徒儿拜在师父膝下也有八年了,承蒙师傅关照,徒儿一路平步青云,前几日又涨了俸禄。”
说到这里他双手把夜宵又往前推了推。
高洪望着前方,忽然一叹:“真快呀,你来了十年,那我就来了二十年了。人一生又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小太监脸上浮出了莫名:“师父何以如此叹喟?”
高洪抬手抚着自己松弛的下巴,摇头苦笑道:“你不懂。”
说完之后他顿一顿,又看过来:“这烧鹅是你拿自己的俸禄去买的?”
“……是!”小太监回神之后重重点头,“这都是徒儿一片孝心!”
“那你想不想俸禄再长高一点?又想不想往上再爬一爬?”
“……当然想!但,但弟子资历未够,恐怕是很难。”
“那你听我的,就不会难了。”灯光映入了高洪的双眼,一抹精光从他眼中露出来,“只要我当上了掌印太监,你们这些人自然也就鸡犬升天!”
小太监目瞪口呆:“师父当掌印太监,那,那……”他惶惑的往隔壁,更大的一间公事房方向看去一眼,此时那边自然已空无一人,但依然足够震慑他了。
“你敢吗?”高洪眼中的精光更亮了。
小太监吞了口唾沫,随后一咬牙,跪了下来:“徒儿从拜师那日起,就已经是师父的人!谈什么敢不敢?师父交代便是!”
第369章 走,去争官!
“那就好!”高洪绕出书案,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拿了块玉递给他:“李泉的卧房地面之下,藏有一个暗格,是他平日存放机密奏折之处,三更之前,你把这个放到那暗格之中,再将那暗格恢复原样退出来。”
小太监接了玉,问道:“不知道暗格具体在什么位置?”
“在他床头往门口数第三块砖之下。”高洪叮嘱:“他向来浅眠,你不可在他睡着之时动手。他起床之后又会即刻落锁。所以只有在他更衣洗漱的一刻钟内有机会。”
小太监把玉塞进怀里:“徒儿知道了!”
高洪沉息:“你是我一直以来都寄予厚望的弟子,别让我失望。等事成之后,我将你提为我的左右手。”
“多谢师父!”
午夜静谧。
天上流云浮游不止。
沈轻舟伏在房梁之上,双目亮如星辰。
司礼监这边的防卫远不如宫廷森严,更何况这地方他以往也没少来,小太监还没进门时,他就已经伏在这里了。
先前那趟宫他进得如此及时,再晚些许,都听不到现场了。
下方传来吱呀一声,小太监走出门口,左右看看之后朝着司礼监后方的寮房走去。
沈轻舟给何渠打了个手势,自己依旧留在梁上。
高洪把人打发出去之后,把散开的包袱又包起来,拿在手上也走出了门口。
像李泉和高洪这样地位的太监,自然在京城里还有自己的私宅,但平日他们都住在衙门后方的一排寮房里。
他们俩又是轮流在皇帝跟前当值,就更加不能轻易离开了。
沈轻舟尾随高洪走向寮房,何渠就回来了,手上拿着先前小太监手上的那块玉:“是太子殿下的!不知他们如何得来的!”
沈轻舟看了两眼,然后又塞回去给他:“先拿着,咱们去看看高洪打算如何。”
说完他贴着墙跟向前,刚好尾随着高洪进了他的小院子。
屋里早就点着灯,高洪入内之后,将包袱置于床头橱柜之中,随后深深沉了一口气,吹熄了灯光,合衣在床上躺下了。
此刻已经将近三更,的确睡不了多久了。但是天亮之后便轮到李泉当值,他和衣而睡,显然是不久之后又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