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徘徊之时,一道轻微的痛吟声自附近传了过来。
她瞬间停住脚步,举目环视,这痛哭的声音再次传来时,她被侧前方一道缝隙里透出了灯光的门吸引了目光。
那是座小楼,楼门掩着,但是没上锁,门里头也亮着灯,看不到任何人影。
她往四面看了看,几乎所有的院落都未曾亮灯,只除了这里。
迎紫站了站。
然后上前把门推开。
门板传来的吱呀响声划破了宁静夜空,陆阶停住了端茶的手,看了一眼严梁之后低头看去。
楼下那道门推开了,天井四角的灯光照在来人身上,将她五官照的格外分明。
陆阶扶杯的手微微一顿,七分满的茶水荡起一阵涟漪。
严梁道:“是迎紫。看来陆叔已经认出来了。”
陆阶深深吸气,杯子放下来。
迎紫已经进来了,进门之后她一眼就看向了柱子下方,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恐之色!
陆阶眉心微动,走到窗口前。
人近前,视线已全无阻挡。
这一看,他的目光也蓦然顿住!
迎紫直直望着前方的柱子,一时之间震惊得忘了呼吸。
原来门内却是个天井,四角的灯笼不光照到了四面房屋的轮廓,也照亮了柱子上绑着的一个人!
她瘦小身子,衣衫褴褛,头低垂着,发丝像烂布条一般地散落,整个人奄奄一息。
要不是她听到动静之后,缓缓把头抬了起来,几乎就像个死人!
“贱人!”
迎紫心中正又惊又怕,这人却发出了嘶哑的骂声,那双黯淡眼睛也忽而圆睁:“我正等着向你们索命呢,你竟然还敢来!”
这人浑身伤痕,一张脸却还是完整的,迎紫看清楚后脸色也变了:“芸豆?!”
那夜事发后,迎紫和李嬷嬷仍被押着,直到后来被严梁问过话后才得自由。
芸豆是怎么回事,她是听陆璎说的,也就是说整件事里从始至终,她没有跟芸豆碰过面。只是听说被关起来了,是死是活也无人得知,包括陆璎。
此时这提心吊胆的当口,突然撞见她被绑在此处,迎紫怎么会不吓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疑地打量起来,“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们不是说此处平时不住人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芸豆冷笑着,“你们栽赃陷害我,我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你还指望我告诉你?”
迎紫其实也恨她。
从前靳氏还在时,芸豆没少在严夫人跟前帮她吹耳边风,陆璎不得婆婆喜爱,连带着三房的丫鬟走出门也要被人欺负。
每次不得已要去正院,芸豆总要刁难她一番。
但迎紫心里也知道,此番芸豆是替陆璎背了锅。真要亲眼看着她,为此送了性命,总归有些物伤同类之感。
她选择了回避:“你这么恨我做什么?我又没得罪过你。”
说完她又快步走回门口。
此处为是非之地,她得赶紧离开。
“这老张头,收了饭碗竟然也不锁门!”
刚走到门槛下,门外就传来了说话声。
迎紫刚刚跨出去的左脚瞬间又收了回来。
等她脚落地,锁链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方才只是虚掩的两扇门,哐的一声从外头锁上了!
迎紫慌了神,下意识要拍门,身后芸豆却道:“拍吧!让他们知道你偷偷来这里了!
“陆氏可是杀人真凶,你身为她的贴身丫鬟,悄悄潜到我这个嫌疑犯身边,正好算得上预谋杀人灭口!”
迎紫双手蓦地收回来!
她攥着手转身,深吸一口气后又走回来。
“谁跟你说我们奶奶是凶手?她不是!”
“你否认有什么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芸豆眼中有无边恨意,“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太太的魂魄如果来索命,定然也要算上你一份!”
第397章 戏
四周安静如子夜,先前走过来时曾经听闻到的走动的声响此刻都已经静止下来了。
底下人说话的每一个字眼,都清晰地落入了耳腔!
“原来这就是你让我看的戏。”
陆阶转身望着严梁。
严梁踱过来,同望着下方:“家母日前突遭不测,绑住的这个人,就是事发当夜令嫒一口咬定的真凶。
“只是她迟迟不肯承认罪行,身为长子眼看着生母落难,却不能将真凶伏法为她偿命,此为大不孝也。
“陆叔最是足智多谋,小侄今夜便是想请陆叔帮忙断一断,这真凶到底是谁?”
陆阶目光旋即转身,滑过两侧黑黝黝的小楼后,重新转向下方。
小楼外的胡同口,停下了沈府过来的马车。
西市这边住的都是王公贵胄,哪怕如今宗室权势不复从前,派头也还在。马车不能离太近,距离严府大门仅有十来丈远的胡同口最好。
沈轻舟对附近地形心里已经有数,先打发护卫去摸了摸情况。
护卫回来说道:“灯火基本上都聚集在宅子西边,按理说宴席应该就设在此处,但奇怪的是,宅子东边一座小楼处,暗中游走着许多人影。”
“那应该就是严梁带过来的护院了。”陆珈道,“有发现三法司官员的踪迹吗?”
“没有发现。甚至前院里放车轿的地方,除了陆大人的轿子之外,也没有发现其余的车轿。”
陆珈与沈轻舟对视一眼:“难不成三个官员没有在父亲面前出现?”
沈轻舟道:“再去探,看看那三个官员,是否就在你们发现的东边小楼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