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是当年我从你脖子上取下来的。当时就看出它不是凡物,可你那时候一句话都不肯说,我们害怕会牵连什么要紧之人,又狠不下心把你撇在那儿,就摘了玉,认了你为女儿,一路带到了潭州。
“你本是高贵无双的千金小姐,你应该锦衣玉食,嫁给门当户对的权贵子弟,你不该跟着我们吃苦,如今张旗不干人事,你赶紧回京去!去过回属于你的日子!”
陆珈浑不以为然:“上了谢家的籍,我就是谢家人,我能上哪儿去?”
前世秋娘就是这么劝她走的,她以为回到京城等待他的是荣华富贵,殊不知却是火坑一个。
这一次,陆珈断断不可能再选择同样的路了。
“傻丫头!”秋娘急得眼里血丝都出来了,“你不走,阿娘也保不住你呀!而且,你家里人也在找你!”
听到这里,陆珈方才把头抬起来。“你怎么知道?”
秋娘含着泪道:“前阵子,京城里来了几个人,说是打听他们家大小姐的下落,我暗中听了听,他们说的那小姐的特征和丢失的时间地点跟你一模一样。
“后来我就拿这玉上潭州府去打听了一嘴,原来他们找的是当今礼部尚书陆阶大人的女儿,当年你脖子上系的这块玉,就是陆家的!
“没想到我心里还纠结着,你就出了这档子事!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
“丫头,你是世家贵族家的小姐,你的母亲是贵族家的正室夫人,父亲已经是当朝大员,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你不必在这儿受张家和李二这种人的侮辱!我这就去跟隔壁李婶借着钱,你连夜拿着这玉,快些进京找你的生父吧!”
秋娘说着就站起了身。
陆珈双手将她按下:“您刚才说的找我的那人,长什么模样?”
第5章 绝不能鸡飞蛋打
秋娘回想了一下:“是个三十来岁的瘦高男人打头,这里有颗痣——”她点了下左额角,“留着短须,他们叫他什么郭爷。”
陆珈听闻,冷笑回座:“果然是他。”
既然都找到潭州来了,这段旧仇怎么能不说道说道呢?
被蒋氏遗弃之前,陆珈是陆家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她尚在襁褓即丧母,随后父亲陆阶拒绝了老母亲,亲自把她抚养在身边。
她三岁时陆阶升任礼部侍郎,随后没多久内阁首辅便给自己的义女蒋氏和陆阶牵线。
陆家是世代官宦,陆阶祖父还是名臣。陆阶少年成名,二十岁便从翰林院编修上升到礼部郎中,二十三岁凭一手出众的辞藻得皇帝青眼,钦点为礼部侍郎。
无论怎么看,陆阶不用背靠任何人都有着锦绣前程,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欣然同意迎娶蒋氏,而后成为严颂一党,并且还泰然自若地演变成天下人眼里的“小奸臣”。
陆珈小时候跟当奸臣老爹还算融洽。
那会儿她也不知道什么奸不奸的,只知道父亲很忙,酷爱读书,擅长变脸,不忙的时候大多数会抱着自己在膝盖上读诗文。
看到自己淘气,他就会着急忙乎地折根树枝在手瞪眼吓唬她。但听到有客来了,上一秒还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他,又会立刻换上一张笑出了褶子的脸迎出去。
只是他在家的日子并不多。
不是去巡视漕运几个月,就是去督察皇陵建造进度十天半月。而他不在家的日子,自然就是蒋氏接手陆珈。
起初陆珈与蒋氏,两不相扰,蒋氏生下了陆璎也有她自己的事忙,而陆阶长年出差在外,夫妻聚少离多,后来连续几年都没再怀上。
丢弃陆珈的时候,正值陆阶奉命前往洛阳查案之际。
郭爷名叫郭路,是蒋氏跟前的一大狗腿。
回京之后蒋氏以护她安全为由派来日夜监视她的,正是这个姓郭的。
话说回来,既然蒋氏派人精准地寻到了潭州,那就说明,当时遗弃了陆珈之后,蒋氏手头肯定还是掌握了一些线索的。
可是陆珈万万没想到,十年过去之后,蒋氏竟然还在暗地里找她?
前世陆家是自己找上家门的,完全不知道还有这茬!
那蒋氏找自己做什么?
就为了给陆璎替嫁?
想到这里,她再次果断地说道:“我不回去。”
秋娘急了:“为什么?”
“还不是时候。”
回当然是要回的,她是堂堂的陆家大小姐,为什么要把家让给别人?
蒋氏遗弃她这笔账,这辈子还没算。
如今又突然多出来这么一桩,陆珈怎么能不小心?
“眼下不是时候,还得何时才是时候?”张秋娘急得站了起来,“张家比我们有钱又有势,那何氏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她手上拿着那字据,到时闹到县衙,那三百两银子咱们扯皮也扯不过他们。
“而他们打定主意要算计你,明里不行,也会来暗的,到时候若奸计得逞,便是你家里家收到了消息,也挽不回来了!”
“等我准备好。”
陆珈拿帕子擦手,看了秋娘一眼。
既然蒋氏没有派人直接找上门来,那就说明他们还不知道陆珈的确切下落。
而关键此时,陆阶也不在朝中,前世陆珈经过两个月的路程,回府又两个月后,陆阶才回来。
对于自己的奸臣老爹,陆珈表示很难评价。
反正把蒋氏娶回来最终害了陆珈的是他,陆珈回去之后,没能防住蒋氏把她替嫁的也是他。
可是,后来暗中照顾过秋娘和谢谊三年,后来又让陆珈和他们恢复通信的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