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闽没有回答。
席清的话让前面开车的士兵一愣，这个青年居然用这样的语气和基地长说话。
席清是有可能一边的存在。
这类人只能被送去试药，不断地试药，直到他们没有一点点威胁，才能戴上控制用的项圈，才能正式参与到基地生活里。
可是基地长却单独提出这位青年。
士兵引导众人前往基地的第一监狱，那边关押着基地犯罪的人。
一般都是非人身伤害类的官员罪犯，如果在基地随意杀人，会被执法队直接杀掉。
比起教诲，唐闽更相信枪杆子下的威慑力。
席清又问了一句：“你要杀了我吗？”
唐闽还是没有回答。
席清没有再问了，仔细观察四周。
周围增加了许多建筑，街道道路的大致走向依稀看出曾经人类基地的影子。
近三十年的时间，足够人类科技恢复到灾难之前的一半基建水平。
这里是军事区，街道上倒没什么人。
席清看向远处，楼房挡住了自己窥探远方的视线。
这边是军事区域，那边应该就是生活区域。
三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这里的人类已经成功研发治愈变异者的药剂。
人类终于可以抽出一部分精力关注人类延续这事，比如说繁衍。
席清眼中，这里的一切改变，只是系统更新了运行代码……
可对这里的人来说，每一处改变都代表着血与泪的改革。
唐闽不说，席清心里也清楚。
席清最终被他送进一栋大楼，走进去后，这是一座监狱。
每一位犯人都被单独关押狭小的隔间。
席清则被押解到监狱大楼的最高层，唐闽有别的事情暂时先离开了。
为了让席清老实一点，士兵们给席清戴上了手铐，唐闽离开前特定叮嘱：“找个人盯着他。”
唐闽并不知道席清会撬锁，他只是觉得这样更加保险，自己也会更加安心。
席清躺在床上恢复精力，闭上眼睛思考。
上帝之手和绿宝石的人也进入了这个副本，但自己却没见到他们。
那些人当中，只有谢莱莱能和唐闽说上话。
希望他们没事。
牢房里没有潮湿腥味，有点逼仄，席清对此很能接受。
只是没有窗户，只有内部照明，席清难以分辨具体时间。
现在天赋技能被封，席清也不能再用天赋技能的刷新CD来确定当前时间。
直到唐闽再次回来。
他走进牢房里，小房间里内部中间还有一道玻璃门。
两个人隔着玻璃相望，玻璃中间粘贴着一道告示条，印刷着“危险”“不可靠近”等字眼。
唐闽盯着席清，声音沉沉：“席清，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席清沉默不语，记忆中，自己才离开了半月有余，其中还抽空重刷了“狩猎木屋”那个副本。
唐闽在自己的记忆中还是年轻时的模样。
再见时，他已经步入中年了。
席清夸赞说：“你不显得老。”
唐闽嘴角抽了抽。
这是实话，唐闽身上杀戮气太重，身居高位久了。
如今席清看到他，第一时间只觉得威压逼人，并不会注意到他的长相。
席清偶尔会觉得眼前的中年人不是唐闽。
这种感觉很奇怪。
席清刚才想了想，之前疗养院副本里，如果自己在现实中重逢谢利，或许自己也认不出老了的他。
记忆中，谢利还是过去的年轻模样，还是记忆中那个儒雅的富商。
席清很难将不同时期的人联系在一起。
海岛上的年轻伽马和几年后的伽马，席清也觉得像两个人。
时间最先改变了人的面容。
唐闽低着头，说：“席清，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想你有没有去世，猜你会在什么地方。”
“当年，你口中的两个朋友，他俩想办法让你和谢莱莱先离开。”
“我尝试过询问他们，但他们已经彻底变异，无法回答。”
“有时候，我宁愿你死了。”
人们对死去的人总归是要宽容很多的，总是会美化他的动机。
比如说席清当初背叛了基地，他居然去和变异者为伍，而唐闽在最后关头甚至出手帮了席清这位背叛者一把。
正因为席清下落不明，疑似死亡，所以大家后续就为席清举动添上了合理的理由。
——他背叛基地是受到了压迫，或许他也是迫不得已。
反正他都死了，大家也就不纠结席清的事情。
所以，唐闽后来争夺基地控制权的时候，没多少人敢拿他和席清的过往说事。
这件事情中，真正放不下的人只有唐闽。
他不在意其他人的意见。
他在意席清一去不复返，自己甚至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
恍惚中也曾想过席清会偷偷溜回来，然后帮自己一把，帮自己摆脱痛苦。
可是席清一次都没有回来。
一年、两年、三年……
基地外面，没有安全的地方，没有足够的食物，还有到处游荡的变异者。
三十年啊席清，就算是以年为单位，自己都需要从一数到三十。
席清看唐闽，两人四目相对。
席清不知道说什么，这出乎自己的意料，极端末日之前有转变成绝区的迹象。
后来，自己和谢莱莱通关，该副本就又被游戏平台回收，重新修正调整所有NPC的认知。
席清低声说：“我以为你会忘了我。”
唐闽双手贴在玻璃上，尽量靠近席清：“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