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盘臣(192)

作者: 旷宇 阅读记录

“靳则聿这畜……!”她忍了忍,还是没骂出来:“他居然让我承担这么危险的任务,我还以为他只是让我‘演一演’,他自己演的都是什么碑前披衣的文戏,安全措施还是做得很严密的,刚刚简直了,有几秒钟我确定——李通涯是想直接把我宰了的!”

胸骨一阵刺痛,她按了按胸骨,恨道:

“气得我胸闷,胡卿言在哪里?我要把他找出来,现在就和他私奔!”

邢昭笑出了声:

“王妃问我为何在马车内,是否‘铤而走险’?”

他收起了笑容,面色暗在马车内:

“那我回王妃,非我‘铤而走险’,正是预备此二人‘铤而走险’。”

说着在青暗里看了她一眼:

“怎么?我在这里,王妃觉得此二人能动得了你?”

他的笑轻盈疏懒,但言语间却匿着一种别样的张狂。

言子邑发了一会儿愣,一种感觉爬上耳际。

“靳则聿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通涯是陛下的人?这我不知道,王爷应该早有所察,李指挥是城门指挥史,缉拿探案出身,平日里出言献策,最能直切关要,近来屡屡显得急躁,且要明榜发捕胡卿言,王爷便猜到,胡卿言或许知道李通涯是陛下的人,所以老秦提出‘用劫之计’,他有些乱了……王爷还揣测身边另有陛下的人,刘烈我事先见了一面,将胡卿言那把怀中刃给了他,他问,王爷能否留胡卿言一命,我替王爷答应了……”

言子邑笑了一声。

“你还能替王爷做这个主……”

“在北地,卞虎臣也问过我同样的话,我也替王爷答应了。”

言子邑抬眼看了他一下。

“王爷这么多年,若什么事都要等到万无一失,许多良机便也错失了。”

言子邑缄默了一会儿,说:

“李通涯有一句话说对了,靳则聿如果不篡班夺权,他手里可能慢慢没人了,这是王爷要选择在这个时间果断离京的原因,人心似水,他靳则聿如果这个局面下去,李通涯这种原本的忠属都倒戈了,连自己王府护卫营的亲信都是陛下的人,他的队伍不好带了。”

说着,她的眼神提到了邢昭面上:

“我一直在想,王爷这一局,搞得那么复杂,究竟是为了谁,我今天想到了,王爷可能是为了你,是不是?为了把你‘埋’下来。”

邢昭微微一笑:

“李通涯有一句话,白门楼那日当着你我的面说的,说陛下……仍旧看重于我,他虽然兴许没有什么真话,但这一句话却是真的。”

言子邑一笑:

“你怎么知道?”

马车摇晃了一会儿,邢昭久久不答。

“适才……王妃问我,‘身子坏了吗?’,此言,皇后能答……”

他的右眉微抬,右目在马车里一亮,一刹那,坚毅而碎淡。

“王妃,明白了吗?”

一震颤栗爬上言子邑的眉梢。

想到曾经问过靳则聿,后宫中是否全瞎全盲,靳则聿却说只要她“恭顺后御”便可。

她半合眼睑:

“知道了。”

“这一桩事一直横在我心内,原以为世间再无第三人知晓,今日不知为何,却同王妃说出

来,心中竟有一丝舒畅。”

言子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教父的一类人。

她拇指拧了拧眉心:

“这件事我会带到棺材里,我大哥的事情我相信你能安排好,他原本就是你恩人,我也不谢你了。至于我母亲,她在……”

言子邑忽然一顿,邢昭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那种神色。

微微抬了脸:

“请王妃放心,白门楼一事之后,王爷许多事让霈忠参与了进来,因无职,行事比之前倒方便了许多,他在校事处经营多年,底下人假戏真做这类事,家常便饭,你兄长必然无事。至于令堂,回京后,我在宫内培植的亲信一直有看顾,据我所知,陛下尚未动过杀念。”

当夜

王府千卷堂——

“是陛下。”

靳则聿看了一眼案前的霈忠和荀衡。

荀衡看了一眼霈忠,照他以往的性子,定要惊诧,但今日却生出几分异样的笃定。

这一瞥之间,荀衡猜测,老秦一定还知道些什么。

靳则聿的话将他拉了回来:

“回京之后陛下召见我,为了敲打我,故意提起南都里镇一事,从南都里镇皇子圈田,又过问了军粮一事,所以陛下的‘乱石铺街’并非无的放矢,我当时已起疑李通涯,但就如同邢昭提议刘烈反了,侧证手底下早已有人萌动,人心涣散,故李通涯不论生死,必须是我的‘忠属’。但李通涯并未随行南都,我怀疑身侧仍旧有陛下的耳目,且是我亲近之人。”

“经李通涯之后,我于识人上已不如以往自负了。”

靳则聿低了一眼,再抬向霈忠:

“或许我也有些乱了……那日让老五和霈忠两人去追胡卿言,南都一路都是霈忠安排,老五一直负责护卫……我这里同你赔个不是。”

霈忠面上沁红:

“我如何能要王爷同我赔不是……”

“我只是没想到背叛我的居然是老五,当年二弟……”

靳则聿这一句的声调比之平日,更缓了些,提到二弟,没有再说下去。

“王爷如何怀疑是老五?”

荀衡问。

靳则聿抬手示意了霈忠:

“那日我问霈忠,你如何一眼便认出来是舒妃。”

霈忠一凛,靳则聿继续道:

“你说原本只是感觉,是老五说‘舒妃是宫妃’的,霈忠领校事处,宫中女眷,平日里也只是明池犒赏那般远远一观,老五是王府护卫营的统领,居然脱口而出她是陛下的妃子……当然这些都是揣测,今日这一局,两个人一齐跳了出来,难为了子邑,我也应该同她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