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臣(46)
胡卿言,“这个称谓从你嘴里听起来,”他侧了侧身:“有点……有点那个什么……”
言子邑觉得同胡卿言在这里说话风险太大,左右一望。
胡卿言半垂着眼,语带调侃,“行了,别望了,给你望得我像个‘奸夫’在同你私会。”
他咬重了‘私会’二字。
言子邑像胸口安了一个气泵,他自己眼睛飘来飘去,就未停止过观察四周,于是带着气道:
“胡卿言!你能不能注意一下用词?”
“哈哈,你还是这么叫吧,这么叫我听着舒坦,”他抱臂沉吟了一会,收了笑容道:“听我妹子说,他冷待你。”
言子邑没有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后头似乎有脚步声,她低声道:“今日你赢了,恭喜你,先走一步。”
回到停马车的地方,发现有一股人正候在她原先马车周围,中间围着邢昭,有一半打着伞,秦霈忠骑在马上指挥着众人,言子邑加快两步,问道:
“怎么还在这里,邢将军受了伤,赶紧回城。”
秦霈忠道:“邢昭说了,回城不能护送王妃,起码要来施个礼。”
言子邑觉得自己耽搁了,一点愧疚袭上来,又想到来的时候,他们都是骑马的,于是喊道:“坐我的马车吧。”
“这王妃您就说笑了,他一个禁军统领,我一个校事处司卫,还弄不来一辆马车么?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劳王妃挂念。”
邢昭说着走近了,言子邑才发现邢昭是左臂差不多肱二头肌的地方中了箭,现如今只能说是包紮平整,血水渗出来掺杂了雨水混成了一种深褐色,就像纸上的一点墨,遇水晕染开来,倒显得没有那么鲜红触目。
秦霈忠从马上递过来一个皮制酒壶,“喝两口,这伤被雨水一冲钻心的疼。”邢昭抬右臂接着,仰头喝了两口。
邢昭还想行礼,但抬臂一阵吃痛,只无奈笑道:“昭初见王妃,今日却如此狼狈,有负王妃赞誉。”
邢昭把酒壶甩给身边的人,示意他不用搀扶,秦霈忠努了努下巴,那人会意走开,秦霈忠在马上给邢昭擎了伞。
她想说这年头“美强”不是关键,惨才是要旨,他今日三要素齐备,身边的女眷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过来搂住他之类。
想到靳则聿说过,邢昭可能反感这个,忙捐弃这个思路。
她打了打腹稿,说:“将军虽惜败于胡帅,但将军和胡帅势均力敌,射术不相伯仲,论比射总有输赢,今朝他赢,明日你赢,今日这个形势,胡卿言逼人甚迫,将军未曾有半点退缩,便是真英雄。”
邢昭垂头,带着几分稚气笑了。
这笑枯花见了都得给再开出来。
“多谢王妃,我好多了。”
秦霈忠向四周招了招手,众人
又拥过来。一众人刚走出十步,车板上倾起“笃、笃、笃”三下,言子邑侧头,秦霈忠回马趋身在车窗外,原是他三指抡了车轖,他压着声音:“王妃,王爷那里您帮我们招呼一声,”他指了指邢昭的背影:“今日这个情形,有些尴尬,主要怕王爷尴尬,邢昭心细,受着伤呢,还要顾及王爷。总之……啊,不管如何,我们都不会怨到王爷身上。”
言子邑面带恳色,点点头:“我懂了,我会把意思带到的,你们快去吧。”
回到王府言子邑散开头发,一边怀念吹风机,一边努力擦干,头发太长,有些不耐烦,自己两个手指粗暴地搓着,青莲帮着她一道,动作相形之下显得极为轻柔。她招呼了常乐去打听王爷什么回府,等到头发干得终于差不多了,前头也来了消息,说王爷回了书房,言子邑挑了一件枣红的长裙,嘱咐青莲等人留在屋里,青莲不明就里,问了一句,“小姐,这么晚了你上哪儿?”
“夜奔。”
“啊?”
她笑了,“我去会会王爷。”
第24章 论射“暗中,便以心趣之……”……
言子邑走过小院时有一丝慌张,里头是亮的,风拂过来夹着草木气,蕴了一丝酒味。
明明刚刚还很兴奋,浑身是胆,就从守门处进来,在廊院上走几步,胆气就有些疲弱了。
门扉不掩。
靳则聿坐在一张六角桌前,换了一身常服,自斟自饮。
见了她并未起身,抬起手朝着他对面的位置虚按了一下,示意她坐下。
这明明是一种亲切的表示,却带着久居高位的人那种说一不二的气势。
言子邑坐下才想起自己没有行礼。
她总把这茬给忘了,思索间抬眼,就同他的目光在四面的灯影下相持了。
气氛从亲切一下子转而变得有些暧昧。
靳则聿倒是目光沉定,言子邑却耐不住这种暧昧,先开口:
“王,王爷在干什么?”
靳则聿低头:
“独酌。”
说完目光移向边上的空杯,斟上酒,置在她的面前。
如此“明了”的两个字。
对比之下,她简直就像“瞎了”。
她有些和自己赌气的问:“王爷不问我来干什么?”
“本王以为王妃……”
他停顿了一下:“是想来宽慰本王的。”
言子邑一愣。
这才发现自己的念头相当杂,有兴奋,有好奇,还有……总之不成轮廓,说到安慰,好像也有点这个意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想是想,没这个能力,王爷如此高段,又岂是需要我来宽慰的。”
虽是实话,但这马屁编辑得如此自然,言子邑说完自己都觉得脸红了。